重尘缨没接话,只是眯起眼睛扬起淡淡的笑,压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像是踩在浸了水的棉花上,逼出刺耳又阴抑的噪音,叫人头皮发麻。
他在女人面前蹲下来,两根手指捻起下巴,沉默又异常温柔地把她的脸掰向了自己。
女人受不了这无端瘆人又诡异的戏弄,瞳孔闪烁着把视线偏移开去,嘴唇却不自觉抖得更加厉害。
重尘缨笑意更甚,捏着一如既往的倦赖腔调,没有回头便直接问道:“师父觉得她哪里最好看?”
白阎罗勾起唇,手肘移到膝盖,身体前倾,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想也没想便答道:“眼睛,鱼类的眼睛,是最好看的地方。”
听到这话,女人顿时激动起来,露出了原本隐藏在背后的黑色鱼鳍。她试图爆出怨气往后躲,却被一股巨大的内力压制所阻拦,下巴上的手指也死死钳着她,让人动弹不得。
重尘缨将面上的笑收了回去,眼睛半敛,对外藏住阴毒刻薄的光,只让瞳孔里点缀死气,让女人能够清楚得见。
两根手指探向了漂亮的眼睛。
“不、不要——啊——”在女人的尖叫里,两粒眼球被剜了出来。
四行血泪。
她捂着眼睛,惊惧地向后退去,在不断散开的黑雾里现出原形,一条长尾鱼,接着在燃烧的嘶鸣里彻底化作一缕飞灰。
重尘缨视若不见,把那两粒沾满血迹的眼球捏在手里,等伺候的小鬼端着盘子弯腰上前,便递了出去。
接着,视线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又问:“师父觉得他哪里最好看?”
“啧,这个哪里都不好看。”楼月归语带嫌弃地摇了摇头。
重尘缨笑笑,再次抬起来了手:“既然脏了师父的眼睛,那就都不要留了吧。”
手掌覆在男人头顶,逐渐蒸腾起白色烟雾,内力灼烧下,又在转瞬间点燃怨气,大火澎湃,男人在呐喊里灰飞烟灭。
楼月归脸色带笑,扬起眼尾,翘起来的腿也晃晃悠悠,笑得张扬:“过瘾了?”
重尘缨站起来,将手上的血甩掉大半,呼出一口气,应得畅快:“过瘾。”
憋了一两个月的痒,终于挠到了。
楼月归哼了声,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叫他坐下。也没问他这一个月去了哪里,只是兀自开口:“你如果谁都不选,那就和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呆在鬼域哪都不去,可你如今既然在了人族,自然得有个人的身份,总不能再做个孤魂野鬼了。”
重尘缨拿桌子上的玉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可到了嘴里,却发现是酒,眼睛一暗,皱着脸咽了下去。
他又咽了口唾沫,才接道:“师父想我以什么身份?”
“年后去一趟云阁,到时候你二师父会把你认回去。”楼月归懒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