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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重尘缨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尾。
早间的风很凉,刮在脸上,甚至有些疼。宴玦忽然间意识到,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出现真正麻烦的问题,无论多棘手也从来不会找亲近的人,只会一个人安静藏着,然后解决。
可要是解决不了呢?
重尘缨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也因为没有目的,所以什么都能看见。
早市还吵吵嚷嚷地开着,摊贩的蒸笼案上冒出袅袅热气。老妇人带着孩子卖面点,旁边支了几张桌子,客人在座位上喊一声,妇人便拿盘子装好让孩子端过去。
喊一声走一趟,孩子脸上尽是笑。
重尘缨从未如此细致观察过这些人,容易安乐的、知足的、质朴的人。
只需要完成一件交代的活计,只需要让他到处跑跑,就可以笑得如此明媚。
可如果这个孩子死了呢?
重尘缨停下脚步,在妇人面前的摊子前站定。
“公子,刚出锅的包子要尝尝吗?可香了!”老妇人无辜,只道来了客人,笑眯眯地问道。
重尘缨顿了片刻,从怀里掏出银钱,递了过去:“拿两个吧。”
蒸笼打开的瞬间有白雾漫出来,将周围整片空气都给哄暖了,包子落到手里,还发着烫,掌心捧住,隔着纸袋都能感受到柔软。
血肉一样的柔软。
像还没来得及停跳的心脏,洋着热气,搏动不止,生机盎然,和那个孩子一样。
那这个铺子也没开下去的必要了,重尘缨如此想到。
他没吃那两个包子,只拎在手里,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路口,有一对年轻夫妇停在花铺前买花,除了卖花的大叔,还有个不过身高膝盖的小男孩,趴在摊柜上,看着父亲给顾客介绍品种。
大人们似乎很喜欢带小孩一起出门。
小男孩回过头,似乎看见了重尘缨,眼睛一亮,从自家商铺上摘了一簇蓝色的花。
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停在了重尘缨跟前。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他举着花,伸着胳膊,尽量递得很高,脸上笑容灿烂。
重尘缨扬起眉,有些惊讶,便蹲下来,把花接在了手里。
是一簇盛开的龙胆花,浓郁的蓝盛在翠绿里,像汪瑰丽的泉眼,纯净又招摇。
强大的温柔,锐利的漂亮,是和宴玦一样。
唇边不自觉溢出笑,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顺不少:“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因为大哥哥很适合它!”小男孩高扬音调,欢快又稚气,“父亲说卖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把对的花交到对的人手上。”
“大哥哥是对的人,所以要给大哥哥!”
重尘缨难得有耐心听小孩说话,这会儿更是忽然来了兴趣,乐着眼睛听他讲完,便翻出银钱,就当把花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