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浊站起来的时候两腿发软,连膝盖也还在发麻。他没什么形象地抖抖腿,憋出个勉强的笑,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似得捏起了玩笑的语气:“除去公子自己作妖拖延时间,一切顺利。”
白阎罗扬起眼睛,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嗤笑:“随他去,你只管继续跟着。”
“是。”何浊又一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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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刚刚那两个人吗?”宴玦一偏头,忽得开口道。重尘缨脚步没停,依旧慢慢悠悠:“不认识。”
“不认识为何还跟着了魔似地盯着人家看?”宴玦接得毫不犹豫,似乎不怎么相信。重尘缨脚步一顿,也把视线偏向他:“你不也看人家长了副好面貌盯了半天。。。。。。这又该怎么解释呢宴将军?”
宴玦波澜不惊,只略微仰起下巴,语气寡淡却坦荡:“你不也说人家生了副好样貌。。。。。。”
这话的确不假,可听在重尘缨耳朵里,不知怎么就刺耳起来。他将嘴唇抿紧又松开,刻意拉长嗓子,故意轻佻了语气:“都说宴将军红颜知己不少,如此看来也尽是绝色了?”
他本无意传闻真假,现下却想亲耳从宴玦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更过分地无端期待着他会出言反驳,毕竟传言大多添油加醋,和事实相差甚远。
但这人却只是幅度颇轻地摇了摇头,语气淡淡:“流言大多荒唐,我待她们以貌,她们同样取我以容,各得所需,算不上知己。”
重尘缨只觉得忽然出现了口气堵在胸腔里,不上不下,好像前前后后都有无数人挤着,憋得难受。他吐了声短促的笑,又仍不死心地把自己往沙石里埋:“芙蓉楼的青溪花魁也算不上?我可听闻你为了她拒绝了长公主。”
在宴玦明显摇头否认的瞬间,重尘缨几乎在面具下完全勾起了笑。可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又叫他僵硬了表情。
“长公主那是她自己不想成亲,非寻我当挡箭牌。。。。。。”他抱着手臂,音调平平,可在提起青溪时却略微放缓了语速,哪怕依然平静寡淡,可重尘缨还是听出了不寻常。
“至于青溪,她的确不一样。。。。。。”宴玦顿了顿,“若她不介意,便能算半个知己。”
重尘缨眼皮一跳,觉得自己就不该起这个话头。窝在胸腔的那口气越发膨胀,充塞着寒凉发冷的气体,几乎撑破了皮肉,冻得他锥心疼。
见他不搭话,宴玦便侧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重尘缨一滚咽喉,想开口却嗓音发涩,突然咳了一声:“咳——”
“此前听了传闻只觉不信,如今得你亲口这么一说,倒真佩服起这铺天盖地的眼睛,什么都能打听到。。。。。。”他压低了声音,想要把那语气里发自内心的怪腔给藏起来,尽量说得寻常。
可宴玦还是隐隐觉出了点不对劲,他轻轻抬了眼睛,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想听便告诉你,告诉了又不高兴。。。。。。”
“你可比姑娘难对付多了。”
重尘缨闻言一顿,只当没听见那大半句戏言,单那短短一句话,肚里的气竟在眨眼间全消了。
他哽了嗓子,敛声息气地低低说道:“姑娘可不能带你进出鬼域。。。。。。”
宴玦没接话,只在面具之下,无意识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