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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杀不沾血,浩浩如深渊。
冥麟。
瞳孔里生出几分颇为意外的光,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正对面的宴玦。
“深夜在此,是不想活了,还是别有所谋?”
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半空回响,那人站在对面的屋檐之上,视线凛冽。指尖微微屈起,长枪便再次归位,尖刃横打,直指重尘缨。
借着稀薄的夜色,重尘缨仰起脸,在披洒半身的绰约阴影里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藏青色的束袖长袍,衿带掐出截明显的窄腰,盘靓条顺。
他在黑白莫辩的晦暗里半偏着头,露出左侧发尾独有的一根编织细辫,发结尽头扣着圆柱形的银质装饰,隐在夜色朦胧中,溢出和弯月同样凉薄的寒光。
重尘缨被这忽闪的白亮晃了眼睛,再回神,竟直直撞进了一汪深潭,被刮骨的冷囚于方寸间,被惊绝的傲定于瞳眸中,寡面霜寒却多添艳色。
这双眼睛纳进百川清明,干净透亮得彻底,似乎只需稍加注视,就能望见浑浊的自己。。。。。。
更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几乎从未暴露的踪迹。
果真名不虚传。。。。。。
重尘缨短暂地走了神。
他敛下视线,声音轻佻放纵,七弯八绕地卷起了笑意:“将军怎知我不是来救人的。。。。。。。”
“救人。。。。。。”宴玦浅吟一声,不假思索便戳破了他聊胜于无的掩饰,“救人还是害人,我看得见。。。。。。”
“故意拖延、以人命为饵,究竟是何目的?”他肃穆了语气,微微屈膝,便从屋顶一跃而下。
枪纂重声触底的瞬间,玄甲卫也将重尘缨团团包围。
小心思被一眼看穿,刀剑囚困之下,重尘缨反倒仰起脸,朝宴玦咧了个更加显眼、更加讥诮又瘆人的假笑:“宴将军果真如传闻所言。。。。。。”
“不光嘴毒,眼睛也够毒。”
宴玦半压着视线,对那副似笑非笑的伪劣表情淡淡蹙了眉头。
哪怕只是个一眼即破的假笑,也比寻常人多了好几分邪性,就像是一条盘在枯草里的蛇,竖着瞳孔,伺机而动。
看不清,很危险。
他微低下巴,语气发沉:“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劳驾走一趟了。”
话音刚落,围堵的玄甲卫剑鸣齐响,于利刃直指间一拥而上,可没等擒住疑犯,便惊觉剑尖突沉。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那重尘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白刃上方,脚尖点踩,轻飘如踏云。
“只可惜。。。。。。”被故意拉长的懒散语调飘忽不定,好似融进了风中,那人两条胳膊交叉抱着,衣袍也跟随夜浪荡起一角,交映出脚下泛寒的刀刃,无端散出股阴恻恻的鬼气,幽暗森冷。
“今日并无兴致。”
说罢,重尘缨屈膝蓄力,再一跳跃,便轻而易举地避开重重包围,飞身到了头顶屋檐上。
宴玦脸色一顿,亦将后腿弯曲借力,紧跟着飞身而上,又在掌心聚起灵力,向房梁上直直轰来。砖瓦裂响,尘烟飞散,可却落了个空,不见人影。
“但我会非常期待。。。。。。”
轻慢又刺耳的嗓音骤然吹在耳畔,伴着瑟瑟冷风,径直叫人头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