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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德双腿僵硬地钉在原地,他不记得是哪个BBC纪录片里讲过,在野外遇到蛇,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蛇冷血,更擅长依靠速度优势后发制人、一击毙命,但是,谁又知道这见鬼的蛇藤拥有何种习性。
“别——动——”以利亚嘴唇不动,声音细若蚊鸣,他一边好奇地盯着蛇藤,植物进食在宇宙中绝不罕见,不少缺乏光照的星球都曾进化出过靠碳基生物获取能量的植物,可眼下这种进食方式已经突破了植物与动物的界限,他盯着蛇藤尖牙上粘连的肉和血丝,心想,什么因素会导致这种程度的突变?
蛇藤慢慢朝两人靠近,莱纳德手上一紧,以利亚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我说跑的时候——”
“跑!”
两个人夺路而逃,蛇藤发出“嘶嘶”的叫声,却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
“那些、那些拿枪的人,肯定不止一个吧?”莱纳德气喘吁吁。
“他们是星际海盗,看装备是索罗斯海盗里最精良的一批,”以利亚跑得丝毫不慢,说话间呼吸却平稳得多,“刚才那个是落单了,我们运气不错,那只小队八成受到了空气孢子的攻击。”
“空气孢子?”
“植物变异,记得吧?藤条长牙吃肉,孢子寄生在皮肤上,待会儿说不定还有咬人的苔藓呢。”
“那我们、我们这么跑,不会出、出事?”
“希望不会。”
“希望?”
“闭上嘴,跑、跑快点。”以利亚终于也开始喘了。
好在穿过这片树林,目的地便近在眼前了。
莱纳德抬头仰望眼前高耸入云的大树,一时间,连呼吸都为之停顿。“这就是时光榕树?”问得很多余,莱纳德很清楚,就是它,时光榕树。
“是她。”以利亚说,声音含着某种敬畏。
眼前这棵榕树比莱纳德见过的任何一棵树都要高,树干至少有五人合抱那么粗,树皮呈现沧桑的铁黑色,却又有无数温暖的金色光团在气根和枝干间流转,好像生长在树里的小精灵,细长的藤蔓漂浮在空中仿佛没有重量,同样光芒流转。
身边的空气中也仿佛有阳光在跳跃,莱纳德把手贴到树干上,雾状的藤蔓立刻盘绕过来,在他手腕间游动,树干里的金色光团也聚集过来,像金鱼群发现了喂食客,一股轻微的酥麻沿着他的手臂爬上去,不疼,反而暖洋洋的。
“以利亚,我该怎么办?”莱纳德问。
“闭上眼睛。”
莱纳德依言闭眼,视野中立刻出现一片明亮异常的金色,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流转,那是时光榕树旺盛不息的生命力,他仿佛在金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影,却说什么也无法看清。
“你来了。”一个声音在莱纳德的脑海里响起,说道,“我们一直在等待你到来。”
那声音比女声浑厚,又比男声清亮,不同于金盏菇,听起来更加像人,莱纳德忽然产生了某种心有灵犀似的感应——他之所以会从金盏菇那里听到“时光榕树母亲”这个词,并非时光榕树真有性别之分,而是因为在他自己的文化里,河流、土壤、星球,甚至文明本身,都往往冠以母亲之名,而非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