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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利亚看起来深受打击:“喂,我知道你把我忘了,但也不至于朝我扔东西吧?”
莱纳德张了张嘴:“你……”
以利亚自顾自说下去:“当然,我也叫你傻瓜来着。”他没看见莱纳德深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了起来,又说,“我们算是扯平?”
“活见鬼!”莱纳德终于把憋在胸口的气吐了出去,质问道,“你跑到我家电视里干什么?”
“第一,我不在你家电视里,只是你这么觉得罢了。”以利亚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竖起第二根,“第二,做梦的时候,人的大脑会自动修正一些细节,好让梦境看起来更真实。”
莱纳德呆呆道:“什么梦境?”
以利亚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就在做梦,莱尼,仔细看看你周围,那些都不是真的。”
“别叫我莱尼。”莱纳德咬紧牙关,一时不敢转头,因为余光间,旁边的书架好像忽然不见了,他使劲眨眨眼睛,定睛看过去,书架还在,刚才那一瞬只是惊慌之下的错觉。
“好吧,莱纳德。”以利亚摊开手,露出无奈的表情,“别这样,你知道电视遥控不会起作用的,我们的意识连接还没断开,所以你才能看到我,听到我,明白了吗?”
莱纳德悻悻放下遥控器,以利亚看着他:“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莱纳德反问:“你想怎么样?”
“现在可不是睡大觉的时候,莱尼……我是说,莱纳德,我只想让你赶快醒过来。”以利亚表情严肃,“牌局还没结束,再不醒来你就要糟糕了。”
“我现在清醒得很,别来烦我了!”莱纳德连连摇头,牌局这个词让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管,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要回到那个地方去。
“我知道你很害怕,莱纳德,嘿,看着我,别走!”以利亚提高声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他的声音倏地消失,灯泡也同时跳灭,书店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莱纳德在总电闸前扭回头去,右手还握着闸刀,电视屏幕漆黑一片,以利亚不见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莱纳德都心不在焉。
老肖恩散步归来,看到书店里一片漆黑,孙子一脸绝望地坐在门槛上思考人生,还以为店铺遭人打劫了,问清楚之后把莱纳德好一顿嘲笑:“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居然也会怕鬼,你们的校训是什么来着,怪物和猎人?”
莱纳德一言不发地躺平任嘲,事实上,有爷爷在身边他立刻安心了很多,以利亚、牌局、梦境……都一下子变得荒诞起来,被《查理和他的巧克力工厂》里的威利·旺卡威胁变成石头什么的——是的,现在莱纳德想起来了,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和燕尾服几乎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当然,细节上有所不同,梦都是这样——怎么会是现实呢?
但当时间一眨眼就溜到晚上后,莱纳德又不那么肯定了,万一他睡着,再一睁眼,又回到那个夺命牌局怎么办?
老肖恩一过九点就要回屋睡觉,莱纳德犹豫地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吞吞吐吐:“我今晚上能和你一块睡吗?那个,我的卧室离卫生间太近了,水龙头还没修好,吵得很。”
老肖恩瞥他一眼:“你确定?呼噜声可比水龙头响多了。”
“我确定,科学研究表明,呼噜声的节奏和韵律实际上有催眠的效果。”莱纳德信口胡编乱造,结果被老肖恩识破,赶苍蝇似的赶回了自己的卧室,他只好把所有灯都打开,决定熬个通宵,不管以利亚那通“意识连接”的说法是真是假,莱纳德打定主意,他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爬上床前,莱纳德特地倒了杯特浓黑咖啡,还挑了本一看封面就很有趣的侦探小说,自信足够度过漫漫长夜。
可惜百密一疏,还是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咖啡因至少得要四十五分钟才会发挥作用,在那之前,瞌睡虫仍旧占据主导权。
第二,那本侦探小说非常、非常无聊。
还没完全睁开眼睛,莱纳德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处死他!快处死这个人类!”声音尖锐刺耳,活像生锈的铁片互相摩擦,莱纳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尖鼻子女巫,脾气暴躁,会因为别人碰到她的宝贝扫帚而大发雷霆。
——“没有意义的,万事终究会以悲剧收场。”这个声音很忧郁,是那个大脑袋机器人,他估计又要搬出来那套宇宙终极形态的歪理了。
——“别吵了,听我说。”冷酷的红发威利,跟电影里外表冰冷疯狂、内心如同巧克力般柔软甜蜜的旺卡显然绝非同类。
莱纳德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痛感真实得让人绝望,他又回到了这张该死的木头圆桌上,身旁是红发威利、尖鼻子女巫、身首分离的小丑和机器人……不对,莱纳德的心跳忽然加速,以利亚不在牌桌上。
红发威利打量着莱纳德,一脸莫测高深:“我有一个提议。”
女巫立刻说道:“别在我面前耍花样,红毛小子,我可要警告你……”
红发威利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提议把他交给白皇后处置。”
“白皇后”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法,女巫脸上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点点头,不再说话。
莱纳德忍不住开口:“凭什么?”话音刚落,几个脑袋就同时转向他,异口同声:“你作弊!”他提高声音试图掩盖心虚:“我没有!”结果换来女巫的一声冷笑:“你可以说谎,但你无法欺骗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