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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下一想,略微叹出口气道:“罢了。”
他往集市深处走去,越过蜂拥的人群来到一处茶馆。似是回想起来什么,他看着茶馆罩在最上方的大字招牌,有些怔愣。
——催诗阁,真是有意思。
催诗阁里头有说书先生不知正讲着哪一段奇幻的话本,一楼听评书的人挤出了门口。沈梅跟着小厮上到二楼临窗的位置,日光洒了他半肩,他伸出手遮挡,看着指尖泻出些光亮,总觉得恍若隔世。
原来他来人间已经是又一个二十年了。
当初轮回,被孟池逼着喝汤,他不肯,孟池追在他身后一脸的不解,质问道:“为什么你不喝,难道你要回去当神童吗?”
“你不懂,我有自己的打算。”沈梅拂开孟池用灵力硬生生送到他嘴边的汤,无奈道,“孟无漪,你适可而止,我不喝自是有自己的用处。”
孟池鼻息中溢出一声轻哼,乜他一眼道:“你最好是真的有事,那么大的人了,这两年反倒越发的爱使性子,反正我也打不过你,随便你吧。”
等孟池从沈梅身边经过的时候,孟池难得的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道:“沈癯仙,我真是越发的看不透你了,这些年你到底在找什么?”
沈梅转身,冲她微微笑了笑,道:“你在等什么,我就在找什么。”
孟池心中微动,平时待人锋利的眉眼此刻蓦的盛了些柔软。她抱起双臂,有些不自然的说:“行吧,希望我们都如愿以偿。”
指尖传来瓷杯滚烫的热气,沈梅回过神来。窈冥的时间过的要比人间慢的多,不知道孟池有没有等到她的心上人。
底下的说书先生似是换了个故事,语调也不似先前一般壮烈。
“话说那阎王与他生前挚友在冥府相遇,阎王一看发现终于是在冥府等到了他,当即心中是又喜又悲!喜的是什么呢,当然是因为阎王早在阳间就对这位挚友生了情愫,后来天意弄人,两人阴阳两隔,如今生不能想见,死倒是相遇了。悲的是什么呢,他的这位挚友离开人世时也只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未及弱冠就无法再看一看人间的太阳,怎么不叫人惆怅啊!”
檐下铁马碰撞,清脆的声响漫向四方,沈梅还未来得及感受风,风就直接传了讯息给他。不知从哪飘来一片柳叶,沈梅顺着柳叶飘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适才他一直盯着的一方竟有一颗三人合抱的柳树,临风冉冉,正肆意在风中晃着,许是听评书听的欢喜,不时用枝条轻扫下面人的衣袖。
“为了让他挚友魂灵完好,阎王便让他的挚友给他当了侍从,也好借此机会照料他。随着两人之间相处,那侍从开始慢慢明白阎王的心意。正待两人即将互表胸臆之时,人间发生瘟疫。阎王一查,心道这哪行啊!怎么能让那么多的平民百姓因这天灾失了性命,他便立即动身带着他的侍从去往人间祛除这瘟疫。在祛除这瘟疫的时候,阎王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说书先生从圆片眼睛上面一一扫视众人,故作神秘的沉默了一阵。正在众人屏息以待后文时,这小老头不紧不慢的拿起旁边准备的瓷缸,轻呷了一口里头的酽茶。
周边站着的不少人都换了个脚继续探着脑袋盯着小老头,看着老头只是品茶也不着急继续,人群中开始有些小小的浮躁。这老头精准把控,正当底下的人耐不住准备开口催他时,他喝完最后一口茶,将瓷杯盖上拿起折扇在桌上轻敲,继续开口道:“原来早在百年之前,每过几十年,人间就会出现一种叫做煞的邪物,这邪物会召来不小的祸患,所到之地生灵涂炭,霍乱四起。于是每当这煞出现的时候,就是仙门百家群聚出兵之时。而从古至今,这煞除了生着一张蛊惑人心的妖媚面容之外,唯一相似的就是这眉心有一颗朱砂痣。阎王在活着时便知道侍从的眉心有一颗朱砂痣,但是他却从未想过这侍从是煞。直到这侍从用他的邪物给人间百姓治病之时显露出他带着煞气的灵力,到这阎王才确定他的侍从就是煞。”
沈梅听完这一段,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头疼。
人心随着说书人的语气被反复拉扯。
“彼时的仙门百家在人间大肆追杀煞,阎王的侍从某一日趁着月黑风高便想着去人间探望他生前的好友,”这小老头用扇尾一敲桌子,语气陡转,“你说巧不巧,这侍从刚一出冥界就在人间遇见了早已等候他多时的修仙人。原来自那侍从跟着阎王去往人间治疗瘟疫之时,这侍从身上煞的气息就已经被一些修仙人给探查到了。他们循着那痕迹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侍从自投罗网。”
底下有人听完当即惊呼出口:“天吶,那阎王不是要急死了吗!”
“就是啊,被仙门抓过去,他又是煞,恐怕侍从真是凶多吉少了!”
“阎王应该会及时赶到救侍从的吧!”
说书人将下面听众的反应都尽收眼底,他视线在焦急的众人身上逡巡了一回,继续讲道:“阎王在发现侍从被抓走之后,当真是心急如焚,与这侍从的挚友几经周折才终于探寻到侍从的所在地。等到阎王赶到的时候侍从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本就是个鬼魂,如今被这仙门的仙器所伤,更是气弱悬丝。”
说着,说书先生有些悲叹道:“那阎王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即便是已经死了却还是要遭受这等非人的对待,当即心中震怒,不顾修仙之人的阻拦便将已经不能动弹的侍从带回了窈冥。”说书人皱着眉头,捂着心头,似是能体悟到那时阎王心痛如针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