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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他又恢复了原本的语气:“然而,王爷暗中的力量,估计连简王、重王都只知一鳞半爪,皇长孙又是从何得知?还在那个巷子里上演一出被刺获救的好戏?如果不是突然大火和那场诡异的阵雨引开了众人的注意力,现下的事态还真不好说。”
燕忱却不甚在意,总结道:“暂且不用管他。不管燕见理打什么主意,若想取得本王信任,必会找借口留下叶四。那么,无论是他刻意透露的、还是极欲隐藏的,都能从中查到真相。叶九——”
“呃,王爷,听说当时还有一个可疑人物,和皇长孙一道出现,他的身份——”
“本王心里有数。”燕忱打断他的话,不怒而威:“叶九,说说窃贼的事查得如何。”
“是,王爷。”叶九虽低着头,但也能想象到韩易噎住的表情。心道:“也就是他敢问。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女扮男装的家伙才是真的诡异。但王爷对她非同一般,他可不敢妄议。”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并不敢怠慢,快速理了一下思绪,禀道:“属下无能,虽发现了府中失窃之物,却跟丢了去当铺当赃物的窃贼,白白错失机会。属下只看见他背影瘦削,走路姿势奇怪,还自称‘咱家’。”
“你的意思是说,窃贼是个太监?”
叶九想了想,摇头:“属下觉得,那应该是装出来的,约摸是发现了有人跟踪,故意误导。”——叶九回想那个窃贼摇摇摆摆、佝背叉腿的古怪走路姿势,王府里这许多太监,他可从没见过哪个走路是那样的。不过,他专门受过训练,那窃贼的声音和身形就算作了伪装,若再次看见背影,或听到声音,也能认出来。而那窃贼很可能是王府内贼……
燕忱点点头。
叶九打住暗中查探的念头,继续回禀。
“属下在当铺查赃物时,意外发现几件女子饰物,都是宫制;另有玉镇纸、玉佩、玉如意等,均能查明来源。甚至有一方私印,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之物。”
“林如海?本王记得,他才干是有的,却绑在贾家那艘破船上,又在即将升迁时死了?”
“王爷明察。林如海死在任上后,属下曾仔细查过,似乎真是病死,没有找到被灭口的证据。但种种迹像又表明,他应该掌握了重大的秘密,那些势力怎么会放任他?”
“韩先生,你觉得如何?”
韩易道:“王爷,依在下浅见,林如海本是贾府的姻亲,将唯一爱女托付于贾家,而贾家属于重王阵营。在重王等人眼里,一个御史是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所以林如海就算知道了什么,哪怕不想同流合污,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他一个文官,本就身体不好,不堪压力下一病而亡也是可能。故而,也谈不上灭口了。”
燕忱点头。
叶九续道:“林如海一死,寄人篱下的独女失了依傍,简王侧妃贾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使法子令王妃注意到了林氏女,于是,林氏女就被送到了府里,安排在疏梅轩。”
“疏梅轩?”韩易惊讶地说:“那里不是一直住的是歌姬舞伎之流吗?林氏女作为官宦千金,又是以亲王妾室迎进的门,怎么会安排在那里?”
只要是翌王心腹,都明白那里的女人都是备着翌王不时之需。而王府上下都避讳疏梅轩,因为住进里面的人大半都死了。就算皇家本就是最不讲理的地方,但做得这么明显……
叶九一顿。见翌王只是听着,没什么反应,便接着往下说:“林氏女自幼体弱多病,进王府后不久因受了场气,更是缠绵病榻,几乎不曾出过院子。”
韩易叹道:“这种情况下,疏梅轩的日常用度肯定多被克扣,为了请医用药,当掉一些陪嫁之物亦在情理之中。但是那方私印是林如海的遗物,林氏女绝不会动用。所以她身边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甚至那些首饰都可能是被下人偷了卖掉。可怜一个才华横溢的贵族千金,竟落到如此境地!”
燕忱不去理他,只问:“你们怀疑窃贼是同一个人?”
叶九的内心也觉得韩先生的同情实在多余,同样没给韩易一个眼神,回道:“有可能。虽然敢到流光殿偷东西表明那厮艺高胆大,应与后院小事不相干。但窃贼出现的时间太巧,全都是林氏女进王府后出现。王爷,您觉得会不会是林如海留的后手?所以才引来各方势力的试探?那林氏女身边的人,包括从南边带来的贴身丫环,都被各种探问、威胁、利诱。那对扬州瘦马,显然更是有人精心为王爷准备。”
“瞎猜没有意义。先都监视着。”燕忱薄唇勾起,笑意森冷。“贾府……呵,一群躺在祖宗功勋上腐烂的垃圾,竟也敢趟这浑水。看来是该出手教训一下了。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对不能伸手的!”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去吧。”
“属下告退。”
燕忱瞥了眼还在长吁短叹的韩易,终于开恩,问道:“你和林如海有交情?”
韩易道:“略见过几次,交情倒是泛泛,但对于他的为人还是欣赏的。不忍见他的独女受此搓磨。一时恻隐,王爷明鉴。”
“你说那林氏女才华横溢。你从何得知?”
“曾经在北静郡王府,那贾家衔玉而生的哥儿,曾把他家姐妹们的诗文拿来评论过。‘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怎能不令人印象深刻、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