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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站着许多人,却鸦雀无声。林辰晃了一眼,基于渐渐继承的属于林黛玉的记忆,对这些人有点大概的印象。
屋里,贾母正歪在榻上,指挥着小丫环们把堆在桌上的东西分别归类,列成清单。林辰上前,回忆着,有些别扭地行了礼问了安。贾母从榻上坐起,似乎想将外孙女搂入怀里,但最终,只是抚着林辰的手,说着“瘦了”,又命鸳鸯扶林辰坐下。
贾母指着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讲给林辰听。林辰被那珠光宝气晃花了眼,听说这些都是给她的嫁妆,差点流下口水。为免被看出自己的心思,林辰低下头掩饰,盘算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钱,然后远远离开金陵,等剑元力到一定等级后,凭符箓和丹药周游四海,仗手中之剑笑傲天下……
贾母见她先是愣愣瞧着那些金玉首饰,然后垂头不语,猜她是心里不愿,于是开解了几句。但贾母毕竟年事已高,说了这些话本已经十分倦怠,更兼关于翌王府的传言一直梗在心头,又加上几日前二丫头迎春来府里的情景……
孙绍祖那样的混帐,二丫头过去了,受了委屈,贾家除了能接回来住几日,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翌王府?就算翌王已经失势,也已经失去了问鼎至尊的可能,但亲王爵位仍在,况圣上怜他残疾,平时反倒多有眷顾,对他犯的一些错,比对别的儿子宽容得多。林丫头去了,身为妾室,受了委屈,恐怕想接回住几日也不能!
虽说这未尝不是林黛玉的一条出路,但毕竟是曾经疼爱的嫡亲外孙女儿,只要一想到要眼睁睁看着外孙女到那种地方受搓磨,不知以后还能见几面,贾母心口不禁一阵闷痛。
鸳鸯忙上前,熟稔地为贾母揉着额角,轻言询问是否要歇一歇?
贾母摆手,疲倦地问:“凤丫头呢?怎还不来?”
“应是有事耽搁了,我让人去问问。”鸳鸯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人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鸳鸯心里惊异,但表面上并未显露,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这就去回老太太。”回身进屋,在贾母耳边低声回禀。
贾母睁开眼,看了林辰一眼,深深皱眉,却没说话。
林辰被那一眼看得心里直嘀咕,不知这坑爹的红楼世界还会发生怎样坑爹的事……
似乎刚才鸳鸯的回禀加重了心事,贾母闭上眼,脸色更加不好。鸳鸯端了参茶服侍贾母喝了几口,然后继续为贾母轻按头部。林辰想着用回春丹治好贾母,然后阻止贾府把自己送入翌王府的可能性——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难以解释回春丹的来历,就算能编造故事引得贾母信任,贾母又肯倾贾府之力护她,贾府也没那个能量和翌王府抗衡啊……
屋内寂静无声。
林辰觉得憋闷之极。她装着虚弱的样子,时不时用帕子捂着嘴低声咳嗽。原想着贾母应该会让她回去歇养,但不知为何,贾母一直没发话。
终于,一声招牌式的“我来迟了”后,浑身金彩辉煌、笑容满面的王熙凤走了进来。因见贾母闭眼休憩的模样,忙又敛声息气,拿眼神询问鸳鸯。鸳鸯尚未表示,贾母已经睁开眼来——王熙凤趋近身前,低了声音问:“老祖宗是怎么了?哪里不受用?”
鸳鸯知道贾母心事,并不戳破,只是抿着嘴笑道:“还能怎么了?自然是等二奶奶等困了!”
王熙凤轻打了自己一下,笑道:“原来是这个!唬我一跳,我一进来见屋里静得吓人,以为是我哪儿做错了,老祖宗等着审我呢。”
王熙凤的插科打诨冲淡了林黛玉之事带来的沉郁,贾母嘴角不禁露出笑容,说道:“的确是要审你。说吧,耽搁这么久,林丫头这么弱的身子,都等你好久,是寻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妹妹?”
“的确是有好东西,我看迷了眼,才忘了时间的。”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老祖宗可先别说,保不准您也看迷了眼!”
贾母笑骂一声,催她快把好东西拿来。王熙凤笑着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一声。
珠帘响动,并排进来两个女孩。林辰但觉眼前一亮:只见两人都是十三四岁年龄,一模一样的容貌,一色袄裙打扮,向贾母徐徐下拜。眉眼低垂,长睫微动,流光过处便觉其盈盈欲诉之意;身姿更是柔若无骨,进退之时衣裾如微风拂柳,楚楚之态尽显,令人见之生怜。
林辰看迷了眼,只觉其一举一动皆有说不出的韵味,令她舍不得转眼。直到那两个女孩在她身前盈盈下拜,她才回神。
林辰有些懵,看向王熙凤:“她们这是……”
王熙凤挥手让那一对美人退下,坐到林辰身旁,将两张东西塞在她手里,又握着她的手说:“这是她们的身契,收好了,若能用的话是个臂膀。若不能用,要留要放,都在妹妹一念间。”
林辰依旧有些懵。要送就送金银珠宝啊,送她一对美人干嘛?她又不是男人!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
果然,听王熙凤续道:“若妹妹只是嫁一个普通的王孙公子,嫂子也不会多事。但妹妹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翌王府。那样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总归有些性子的,说任何话,底下人只有应‘是’的份;要做任何事,都是绝不容人违拗的。那俩人身家清白,脾气柔顺,知道怎么侍候人。跟随妹妹左右,也可分担一二。”
……任何事,指的是“那种事”吗?这段话的意思是,翌王有性-虐侵向,怕她承受不住所以找了俩个受过训练的美人来分担?她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若非如此,哪有做嫂嫂的、且还只是表嫂,给还未出嫁的表姑娘未来夫婿房里塞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