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脚步声像是给田中玄青紧绷的神经松了弦,给他带来了胜利和希望、鼓舞的勇气、无畏的底气,他眼中肉眼可见地掠过一丝惊喜。
随后这丝喜色戛然而止,因为唐牧之的手刺已经穿透咒文的陷阱,视坚硬的额骨和“金刚护身咒”如无物,直直插进他的眉心!
“田中!”
一声惊呼自田中玄青左侧毒雾外传来,田中玄青身上的符咒后知后觉地一股脑轰击在唐牧之身上!
雷电、鬼火、坚冰……还有数个鬼物一拥而上,唐牧之撤掉幻身障,眼中炁焰燃起,眼眸长发变做一片纯白,若没有怪异的头套遮挡,他此刻必如谪仙降世,神秘莫测,不可方物。
大周天全力运转,阳炁爆发出强烈的斥力将那些后劲不足的咒文法术一一震散,唐牧之看上去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
来人正式鱼龙会战略部部长辻木,他沧桑硬气的面庞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见老友田中玄青为敌人一招击毙,他心中的震颤还未消隐,又见田中玄青布下的咒文法术齐发却完全奈何不了唐牧之,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居然有如此强者!”
辻木恍惚间,唐牧之重新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他和唐璨不约而同选择转向朝着波光庭院后的观音塔奔袭而去。
“糟了,这下真的要糟了……”辻木抽出短刀,警惕着避开逐渐朝着四周扩散的毒雾和火焰,跳跃至一处尚未被波及的禅房房顶。
“目标是佛宝吗?得迅速向本部增援。”
……
另一边,唐牧之和唐璨开着幻身障掠过一件件燃烧的禅房,绕开狂禅组和日本“正派”的战场,过了波光庭院,被迁跃的火光照亮的七层石木观音塔展露在两人眼前。
观音塔似是仿国内的咸丰苗塔所建,八方形的锥体结构,自下而上面积层层递减,塔身外部用青条石和石板相互衔接,每层结合处高出檐数丈米,第五层层结处用八支弯月形石块插入层结角上,呈牛角状上翘,将凄冷的白月托起。
“倒是壮观。”唐璨嘀咕一句,绕过巡守的武僧,先一步越过塔底的石阶冲进敞开的塔门。
唐牧之紧随其后跟上去,底层空无一人。
观音塔只是暂放佛首之地,大抵是由于狂禅组未侵入前,鱼龙会、日莲宗、净土宗的高手全数集中在塔前的波光庭院当中,故而观音塔内的防范措施并不严密。
“你的心脏怎样?”
看着唐牧之脸上异样的酡红,唐璨便知他的心脏病发作,关切道。
“呼——”唐牧之长出一口气,扣住左胸心脏处,像是如此可以缓解疼痛一般,“行不行都得上啊,耽误不得!”
唐璨沉重点头,刺客是一个极具风险的职业,优异的刺客更加短命,他可不想一个年仅十七岁就能杀死一等高手的天才在这个年纪落下什么重病病根,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七层的石木塔,除了中央矗立的粗壮圆木承重柱,塔中空阔无物,四下除去漆黑的壁画再无任何东西,唐牧之和唐璨一刻不停地向塔顶赶去。
唐牧之心道,以他们的本事拿下佛首不算困难,难的是招摇过市般提着四十多斤的佛首安然出塔。
匿炁上塔,行至六层的时候,唐牧之猛然看到塔中端坐的身影,唐璨很快也注意到了此幕,吓了一跳,怪不得全无声息,原来是尊枯骨。
唐璨悄然凑过去,右手附上紫色的毒障,伸出去试探了一番。
枯骨赤着上身,头颅垂下,全然没有任何生息,尸体上也无机关尸毒,他朝唐牧之点点头,就要继续朝上走。
唐牧之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上方阵阵的绵长的呼吸声,他拉住唐璨做手势示意一番,唐璨会意,很快全神贯注匿住微躁的炁体。
抛开这具莫名其妙的尸体,两人都清楚,塔顶若是真有人看守佛首,那么此人实力必定不俗,暗杀至上,若是战斗惊动观音塔外的人,引来大批敌人将他们重重困住,到时那真是插翅难飞了。
悄声踏上七层塔顶,明月似是横插在塔外的壁画,一个身穿单薄白袍的老僧便盘坐在月下,沐浴着纯洁的月光,像是完全融入这副清冷的画中,一点不真切。
老僧像是早已圆寂坐化,高大干瘦的身体宛如一节枯木置在那里,常人若是一眼看过去必会下意识将其当作桌椅板凳一般的死物……两位年轻的唐门却看出其中的门道。
这是一种禅坐入定的境界,常言人世间“四禅八定”的最后境界,有无相貌,荡然无存——便是非想非非想处定。
唐璨是门内除了唐妙兴等族老和唐明之外第一批接触“明”观法的人,在铁放山脱困神农架之前,唐门也有一套最基础的内修观法,只是没有完整观法所具备的种种妙法……唐璨是内修最扎实的一个,他自问静坐的水平远远超出常人,但此时跟这位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只偶尔在唐牧之打坐时有近似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