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伯端门下弟子问起个中缘故,他回答道:“我们的金丹大道,性命兼修,即是精神与气法一起修炼的,所以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所到的地方,真神现形,叫做‘阳神’。而他们修习的,想赶快见效,不修命宗,直接修性宗,即是说,不修气法,只炼精神,出神所到的地方,别人见不到形体和影子,称为‘阴神’。阴神是虚的,自然拿不回琼花。”弟子们这才明白就里。
张伯端本人据说活到九十九岁才化去,弟子们都传说他已成了真仙。
算起来他八十岁出阳神后不过十九年就成仙了。
张伯端和那老僧能在一念间灵魂跨越数百里从青城山到广陵城,张伯端还能拈一支花回来,这些唐牧之当然没法做到,就他那刚刚聚成的阳神,要是离开身体太远,不多时就要魂飞魄散。
这个典故唐璨也是知道的,但其中涉及佛道争嫌,他便不好开口讲了。
见悯众对道教的学问也十分熟悉,唐璨好奇道:“大师,您进入神农架时候年纪应该也不算大吧?之前也对阳神有研究吗?”
悯众点点头,“从前道家当中修炼到这般境界的道长多矣,佛门也是高手如云,两家交流不少。之后山河破碎,全民抗战,不知多少香火传承就这么断了。”
……
航船晃悠悠地顺利驶出日本海,在东海漂泊两天两夜,总算抵达浙江南部一个小小的码头。
应付完安检,悯众从集装箱出来,看到熟悉乡景,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倒是比去时方便许多……唐门的两位英雄,我老人家一个带着贵重的佛首也不甚安全,不如护我一路到天台山如何?”
唐牧之失笑道:“您是怕我们这一路遇上黑冰台的人刺客?嗨——好歹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啊。”
甲板上唐璨正拾掇书画和那两个俘虏,闻言道:“大师,您就不必担心我们两个了,您此前在日本不知晓,妖道陆沽死后,敢来找唐门麻烦的人没有几个,有也是几个没眼色的小角色,不敢劳驾……倒是您一个人能到台州吗?”
悯众点点头:“既然如此,老僧便不多言语了,二位小心。”
悯众带着佛首下了船,这下子哪都通的任务算是正式失败了,唐牧之顿时有点苦笑不得的感觉,他还以为悯众会将佛首谦让一番呢,结果是他想多了。
道义上讲,悯众和他们一起走确实省掉很多麻烦,但这些恩情人家早已还清爽了——就是阳神的事情。
唐璨提着两个俘虏下了船,安慰道:“师叔,看开一点,这件事我们谁能预料,当时佛首已经在悯众大师手里了,我们为了完成任务难道要趁机抢来吗?费尽周折,至少这两个家伙被我们逮回来了,敢跑到我们的国家盗取宝物,残害战士……我倒觉得他们比佛首更为重要。”
唐牧之心中微叹一声。若按杨烈年轻时候的性格,为了完成任务,恐怕不惜得罪佛门也要拿到佛首。
因为他是纯粹的刺客,而且是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刺客。
唐璨要打车,唐牧之拦下他,“这是公家活儿,打个电话的事情——我已经联系好冯局长了。”
果不其然,出了码头,冯卫国的人已经在等候他们。
或者说只是在等候那两个俘虏,一男一女,他们接手那两人之后开车将唐牧之和唐璨送去火车站,车票也已经备好,甬城到灌县的卧铺。
候车到傍晚,唐牧之有点高兴地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放上床铺,他喜欢做任务,因为这样就可以天南海北地跑,有时候坐飞机,有时候坐火车,拥挤但能遇上各种各样的人,遥远但能见识各色各样的风光。
唐璨则是感到疲惫,关上软包卧铺的门,先睡了一觉。
到唐门的时候是五月十二号,距离唐牧之出冢不过二十来天,他却有种久别归来的感觉。
第170章关门弟子?吸引火力
1997年五月12日,农历四月初六。
灌县,唐门武术学校。
火车到的时候是傍晚,唐牧之和唐璨两人到了唐门,提前通过电话,唐观海还有兼任炼器师和机关师的老高头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们。
唐门一般晚上都会有宵禁,夜间门内弟子想要出入唐门的话,就要先通知老高头运炁撤掉一部分机关才能进出。
后山的九转机关阵完全是自动触发的,但正门那里可不是,晚上到点之后老高头会开启机关,整个机关阵可以说是“半自动”的,机关触动之后老高头会知道,而且之后整个机关阵便由他手动操控。
唐观海背着手向山下眺望,老高头则是蹲在石堆上抽水烟,经年锻炼的眼力让他能在朦胧的烟气中看到极远处细微的动静,他能在细微的锁孔中看到齿轮转动的幅度,自然也可以看到森林当中悄然浮现的两道人影。
和异人观炁感炁查动静不同,他只是单纯的视力好。
老高头嘬起嘴唇对准水烟壶的烟筒吹出烟灰,又慢慢吞吞地捻起蓬松柔软地烟丝装进烟筒,吹着火纸,他扬扬下巴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