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陈锡亮和现场的两位大儒都感到诧异,那不成这位传言胸无点墨的北凉蛮子,不怕出丑么?
徐凤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差点踉跄跌倒。
“什么破酒,淡出鸟来了,这样的玩意儿只有娘们才爱喝!”
此言一出,所有读书人的目光都变得愤然起来,徐凤年这是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讥讽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
大儒袁疆燕摆摆手,才压下众人的愤慨磨牙声。
徐凤年丢掉酒杯,朗声道:“霸道王道本就没有高下之分,对付那些沽名钓誉,守旧不知变通的家伙就需要霸道,而对待天下间的芸芸众生,劳苦百姓,则需要广施王道,普惠天下,才能使得国家有度,秩序井然,长治久安。”
此话一出,全场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胸无点墨的北凉蛮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看似无礼,却切合实际的话来,明显不是纸上谈兵的人,拥有极为精明的头脑。
接着,徐凤年不等他们出言反击,继续开口道:“自古霸道不长久,王道不偏安,如今我离阳外有北莽虎视眈眈,内有春秋余孽暗中纠结,准备打破这难得的大一统,天下才刚封刀多久?尔等就忘记了危机,不思保国安民,外御强敌,内防国贼,反倒在这里夸夸其谈什么狗屁王霸之辩,王霸之道不过是手段,谁好谁差,该由天下人来评说,轮不到你们这些酸儒在这里高谈阔论,自以为是为天下人考虑,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微末之名罢了!”
“哈哈哈!如此猪狗聚会,没有半点看头,陈兄,咱们走!”
骂傻了这些酸秀才,徐凤年大为畅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哈哈大笑三声,拉着陈锡亮就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无头诗,惊得大儒握不住茶盏,当场落到地上打破。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所有文士都被徐凤年的话给震在原地,只能在目瞪口呆中看着他们远去,半晌之后才回过味来。
两位鸿儒更是当场拍案叫绝。
“王霸之辩谁为峰?一见世子道成空!”
“北凉有大才,遗世而独立!”
63,谁敢欺负我女人?
徐凤年拉着陈锡亮的手跑出禅院,宛若在逃公主和勇士,若是不看性别,倒算是一桩凄美激荡的爱情故事了。
陈锡亮一直低垂着眼眸,似乎还在被徐凤年刚才的离经叛道狂言震惊,仔细一品味,越加坚定了跟随徐凤年干一番惊天伟业的决心。
徐凤年二人刚出禅院,原本想要大笑几声,来疏解心中的快意,却在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儒者,以重礼叩拜在姜泥面前,他一袭青衫,原本孤高的脸上此时老泪纵横,哽咽之中难掩激动之色。
“西楚罪臣曹长卿,参见公主殿下!”
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声音沙哑之中透着一股子悲壮,令闻者动容,听者伤心。
徐凤年眼皮一跳,没想到这家伙跳出来的这么快,若非他前不久刚突破陆地神仙,恐怕现在就该想着叫人来收尸了。
这位青衣儒士何许人也?正是天下前三的强者曹官子,曹长卿!
在王仙芝不出武帝城的前提下,他便是这明面上的天下第一,这是一位文道武道都登峰造极的盖代人物。
曹官子曾经一人一剑杀入离阳皇宫,杀至皇座面前,距离刺杀皇帝也不过一步之遥,若非皇宫内还藏着一位与国同寿的年轻宦官,他只能无奈退却,如今天下形势恐怕会更为复杂。
但即便如此,守备森严如铁板一块的皇宫,也不能留下这位风流文士,那位老皇帝也只能满脸骇然地坐在皇座上,眼睁睁看他离去。
这位偏执的青衣文士,曾是西楚皇后的倾慕者,为了替西楚皇后正名,洗清她红颜祸水的污名,一直伺机准备复国大计,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姜泥,这位亡国公主。
首先她是西楚皇后的女儿,其次她才是亡国公主,身上流淌着西楚皇室的血脉,要想复西楚国,便需要竖起姜泥的这一杆大旗,才能召集西楚余孽。
所以,曹长卿来了。
他要带走姜泥,不论姜泥愿不愿意,不管姜泥是否想要让西楚重燃战火,为了他曹官子的一生执念,他都必须要带走姜泥。
跟姜泥阔别多年的这一次见面,他之所以这么激动,有对西楚皇后的缅怀,也有对自己这些年艰辛的感慨,更有看到复国希望的激动。
曹长卿说过,只要世间尚有青衣在,便叫这离阳天下不得安稳!
文人却生武气,这是一位注定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