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凤年上武帝城楼的时候,城外来了两个人,疲惫不堪重负的老毛驴,驮着一个年纪尚浅的书童,他倒骑着黄驴,腰间挂着一柄价值十几两银子的普通长剑,脸上浮现兴奋之色。
而给他牵毛驴的,则是一位国字脸的普通中年男人,这位中年男子虽然长着严肃的国字脸,但嘴角微微上扬,随时见他都仿佛在笑,显得平易近人,且有点儿敦厚老实。
中年人手里拎着一支桃花枝,不急不缓地牵着毛驴走着,这一对主仆相处的氛围很奇怪,反倒是主人给书童牵马,还背着行囊书箱,那书童却没有愧疚之情,似乎这种相处模式已经不是一天两日了。
“老爷,您累了不,要不将书箱给我,您也轻松点儿。”书童突然笑道,一脸真挚地伸手。
中年人摇头道:“你这小子,我若是将书箱给你,重量还是压在我这可怜的老伙计身上,你若真有那个心帮帮我,就下来走几步吧。”
“嘘嘘~”书童吹了个口哨,只当没听到中年人的话,而后岔开话题,道:“老爷,我求你个事呗。”
中年人温吞地说:“你说吧,我先看看能不能办到。”
书童笑着将自己好不容易攒钱买来的宝剑解下来,递给中年人,一脸讨好地说道:“我就知道老爷最好了,听说李淳罡借剑的时候,谁的剑都不能够幸免,可我这把剑是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若是被他借去了,如何能还我?即便可以还,弄坏了我也会很心疼的,老爷您是了不得的剑仙,想必李淳罡借剑也借不到你的头上来,要不你帮我保管一会儿呗,等他跟王仙芝打过之后,您再还给我。”
中年人无奈苦笑,没有去接书童的剑:“你这小子倒是好算计,我虽然有点儿杀人的本领,但论剑道却是没法跟李老前辈相比的,到时候他要借剑的话,我连我的剑也保不住,又如何能保住你的剑?”
书童一听这话,顿时就感到苦恼了,埋怨道:“这个李淳罡也真是赖皮,他该不会跟卖剑的是一家吧?一打架就蛮横地抢走别人的剑,让卖剑的大赚特赚。”
听到书童诋毁李淳罡,中年人板起脸来,阴沉道:“三禄,不许胡说八道!对李老前辈不敬!”
书童眼皮直跳,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嘴了,只是半晌后又憋不住话,对中年人请求道:“老爷,若是我的剑被李老前辈抢走了,您可以帮我找回来么?”
中年人摇头道:“那么多剑被借走,跟王仙芝大战,不知多少剑要被损坏,要想找回来就如同大海捞针,我可没办法做到。”
小书童顿时垂头丧气,眼中生了水雾,瘪着嘴巴一副要哭的样子,中年人看不过去,便道:“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重新买一柄好点的剑。”
“多谢老爷!”小书童瞬间眉开眼笑,又将自己的剑栓到腰间,欢快地哼着歌来。
这一主一仆刚走到城门口,突然拎着桃花的中年人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一个牵着黄色瘦马的豁牙小老头从面前走过去。
“老爷,你认识他么?”小书童好奇问道。
中年人点点头:“嗯,听说过。”
“他是谁?”小书童来了兴趣,这江湖之上,能让自家老爷上心的人可不多了。
中年人点头道:“此人名叫剑九黄,是曾经挑战过王仙芝,还能走下城楼的剑道强者。”
小书童嘻嘻笑道:“老爷您不也全身而退了么,而且还让王仙芝出了两只手,若论剑道,您才是当世最强,什么李剑神,剑九黄,都不是您的对手。”
中年人凝重道:“可不能这么说,剑九黄的剑匣收录着好几把名剑,我看他的气息显然已经踏入了天象境,此人不可小觑,至于李老前辈,我这辈子恐怕也难以追上他的脚步了,哪敢自称剑道第一。”
小书童撅着嘴,显然不那么认为,但看老爷面色沉重,便不再多说什么,一主一仆就这么走入了武帝城中。
此刻能容纳十万人的武帝城中,看不到几个来往的行人,即便有,也是急匆匆向那城中城的城楼跑去的江湖中人。
邓太阿知道是李淳罡要挑战王仙芝了,所以大家都去看热闹,便径直向城中城楼而去。
老黄牵着瘦马进城,没有看到什么人,心里也觉得奇怪,便找个路边酒摊坐下来,准备喝两碗黄酒,顺便询问一下武帝城的情况。
“哎哟,稀客稀客,客官快请坐,您想喝点酒什么酒?我们这儿有剑南春,竹叶青金陵大曲,梁洲老窖,都是好酒,您要来几坛?”
老黄还未落座,酒摊老板就一脸热情地迎过来,还贴心的将老黄的瘦马给拴在柱子上。
还不等老黄反应过来,店小二就麻溜地抱了好几坛子好酒,放在桌上,将凳子擦拭好几遍后,殷勤地对老黄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官快请坐!”
老黄一路走来哪享受过这种待遇,黄石看着美酒,就馋得吞了一下口水,咧嘴一笑,诧异道:“小二,你为何如此高兴?难道是家里的娘子生了三胎?你就不怕我喝了酒没钱结账,直接走么。”
店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笑道:“客官只管吃酒,酒钱早就有人付了!不止我这一家,全城的酒摊都被那位豪客给包圆了,只此一天,只要有人在武帝城的酒摊上喝酒,皆算在他的账上!”
老黄眼前一亮,搓着手啧啧叹道:“啧啧,遇到好人了啊,若是温华在这里,肯定会直接抱那位豪客的大腿,肉麻地喊亲哥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