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军队一旦沾上经商准没好事,乌萨斯帝国军也不例外。军官们发现其中的利润后立即就把荣誉、军纪、法律之类的玩意统统抛到了脑后,集中力量玩走私,积极性可比跟保民军打仗高多了。由于军队能玩各种手段又有各种优先特权,没多久就冒出了一大批暴发户。不到一个月,乌萨斯帝国武装力量就变成了一帮持有武器的投机客和走私犯。
物质诱惑对军队纪律和组织结构有着可怕的破坏。顿河流域毕竟是农业区,经济总量远不能与哪怕圣骏堡一座城市相比。随着新“光复”区的粮食、物资和红卢布逐渐见底,纸卢布却还在源源不断涌入,物价又是一日三涨。为了把生意做下去,帝国军开始做起了各种无本买卖,总参谋部那项“选择性执法”的通知更是恰逢其时。
节操这玩意,一开始想突破比较难。但在突破一次之后继续下滑就比较容易。再说帝国军本来也没啥节操。倒卖、走私、纵火、抢劫、强奸、贩毒、贩卖人口。早已明令禁止携带娼妓的帝国军甚至又开设了名为“军中乐园”的内部设施,其中还不乏拐骗掳掠来的未成年人。无怪乎之前最死硬的哥萨克都抄起家伙跟皇帝陛下的军队玩命。
更麻烦的是,在投机倒把的问题上,帝国臣民们的热情可比对战争的热情高多了。这其中可不止本来就做生意的商界,还包括乌萨斯人民的相当一部分。
海啸般涌入顿河流域的纸卢布,绝大多数是用于兑汇红卢布的。是的,乌萨斯帝国的忠实臣民们在意以空前的热情和积极性将国家合法货币换成伪币,然后将红卢布拿到黑市上换成商品、贵金属或其他国家的货币。
毕竟在纸卢布持续贬值的当下,这是普通人保证自己财产不受损失的唯一办法。
尽管理论上讲红卢布在帝国实控区内无法流通,但在黑市和国际贸易里却无比坚挺。在帝国境内物资严重匮乏、黑市贸易猖獗的当下,只要有机会,人们都会尽可能收集红卢布。现在有机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好比率将纸卢布换成红卢布,投机商和普通人居然联合了起来——普通人没有门路,但纸卢布汇少成多;投机商却是反过来。于是海量纸卢布涌入顿河流域,而有限的红卢布与物资被一扫而空。
而这一切的最可悲之处在于,刹不住车。
为了弥补纸卢布单向流出留下的真空,也为了牟利,印钞机持续运转,甚至制假纸卢布开始出现(?)。可外汇、贵金属和物资储备却没有增加,于是纸卢布加速贬值,红卢布和物价加速升值,市面上的商品更加匮乏,恐慌催促着人们抛出纸卢布换取物资和红卢布,再把各种能用不能用的玩意投入黑市。。。。。。
当然了,帝国又没把纸卢布印成金圆券,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境地。可费奥多尔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为帝国皇帝,偏就是挽回不了这个局面!
乌萨斯帝国有武装征粮队,却没有党组织、没有肃反委员会、没有政治委员制。它做不到命令军队一律不得经商,做不到有力打击黑市贸易与投机倒把,做不到掌握内战中最强大的生产力。它最多只能收紧印钞机,宣布几条不痛不痒名存实亡的禁令。
在契诃夫笔下那种谨小慎微的小公务员都投入了投机倒把之后,乌萨斯帝国对这场经济混乱已经无能为力了。
在维特议长帮着费奥多尔理清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费奥多尔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的乌萨斯帝国是一个君主专制封建国家,还带着点军国主义的转基因,但这个国家的权力集中程度却不怎么样。这位新皇纵然势大,却远称不上独。裁。者。更接近本质的说法是,这是一个由军队、贵族和官僚管理的国家,掌握权力的人优先考虑的不是国家利益,而是自己所属小集团的得失,他们先忠于自己所属的团体,为所属组织和自己攫取利益而全力以赴,很少顾虑其它团体的看法,也不太在乎最终可能对国家造成何等严重的损害。倒是很接近国王、领主、臣子、采邑和领民那一套。
这是一群在战争中捞足了好处,满脑子本位主义的蛀虫。在停战问题上,他们会拐弯抹角地反对说:“我同意战争应该结束了,但具体怎么停战我们有不同意见”。
别误会,他们想的不是当前货币信用与战争的高度绑定,而是军队满足于战争带来了全国资源向自己倾斜的美妙环境,官僚则对战争条件下的牟利方式形成依赖。
这群杂种!
在这种情况下,与整合运动的谈判自然不可能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正当皇帝思考着这无解的难题时,他听见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既然如此,我们应当把这个问题交给陛下裁决。”
费奥多尔回过神来,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他。皇帝问:“还是驮兽的问题吗?”
财政官员与后勤军官都期待地看着他:“是的,陛下。”
“你们继续争论吧。”费奥多尔淡淡地回答。
众人愕然。
费奥多尔站起身来:“诸位,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正面临着一种超越飞机、坦克、大炮的恐怖武器攻击。它的历史很悠久,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我们也是使用它的好手。但我们现在却在被它打击。”
战争委员会的成员们都茫然地看着他。
维特低声道:“国土。”
人们默然。
经过血流成河的苦战,却只是像占领一座空城那样收获甚微。敌人的主力大军不知所踪,而那广阔的国土还在周围不祥地沉默着。。。。。。
第三十二章欺骗与准备1
“你在看什么?”
塔露拉把耳机里的《红旗城保卫者之歌》声音调小,抬头看见了康曼德好奇的表情。她把自己手里正在翻阅的文件递给了康曼德。
“伊里奇收到过的部分信件。”
康曼德接过,看着这摞合订本:这些信件的写作者从乌萨斯帝国的官僚和军人,到国外的大中小国家和地区的非正式照会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