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群东卡联军官兵当中,最该拿枚奖章的就是那个重机枪组,他们每打完二百发帆布弹带上的五十发子弹,就会像屁股在被班长踢一样地快速转移阵地,始终比敌人的炮弹和子弹快上半步。
这样做肯定会影响火力效果,但他们如果原地不动的话,早就被王庭军的火力打成一堆零部件了。这个连队加强的迫击炮和重机枪,基本上都是这么个结果,加强给步兵连的那门45MM牵引式速射炮,更是如前文所述,一开打就变成了公路中央的篝火。
一片嘈杂之中,灰喉隐蔽地打着短促的射击。希望能在敌军发起冲锋之前,尽可能多地削减对方数量上的优势。
她的努力甚至招不来敌人的专门注意。敌人只是有小股步兵拉开散兵线跃进,速度几乎能用不紧不慢来形容。他们真正的选择,是让炮火平方再平方。
一发75MM高爆弹突然在灰喉的右边爆炸,把她的思维搅成一团乱麻。那处枯死树桩后有三名把G98步枪探出临时掩体,正打算开枪还击的联军士兵,他们瞬间便被翻腾的火焰和硝烟吞没。
高速弹片夹杂土块碎石,就像暴风一样在灰喉的头顶尖利作响,让她生出掉头就跑的冲动,甚至有股隐隐约约的尿意。。。。。。
四周传来阵阵惨叫、哀嚎和刺耳的咒骂。灰喉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无比冰凉,仿佛跑到了阿特拉斯教官们出身的西北冻原:在这不过数分钟的交火之后,王庭军的兵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地增多了。除去连队的迫击炮之外,团属野战炮、营属重型掷雷器等更高级别的火力被当面之敌召唤过来,进一步加强了本就夸张的火力密度。
野战炮弹和迫击炮弹呼啸着从天而降,在四周立起滚动的火墙。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卧倒蜷缩的东卡兹戴尔士兵。面对敌人致命的炮火,他们根本来不及挖掘防炮洞,只能把树桩、灌木、土堆等天然障碍当作简易掩体,希望自己之前的运气能够继续保持住,让自己在这片炼狱中多熬一会儿。
灰喉在爆炸中颤栗着,胸腔内的空气撞击着娇小的躯体。还没出满过三次任务的见习干员,终于维持不住自己从父亲死后就挂在外面的那层伪装,低声自语起来:
“不管是什么。。。。。。快来救救我们吧。。。。。。”
然后她的耳机里传来了呲啦的声音。起初,无线电的背景噪音让她没能听清声音。但随着手持电台的自动调频,那凛冽的男声清晰起来:“。。。。。。重复,呼叫阿尔法-1,呼叫阿尔法-1,这里是触手-05,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阿尔法-1下辖巴别塔见习狙击干员灰喉!”灰喉闪电般来了精神,急促地回答着:“请求支援!”
“这里是触手-05,收到。这里是‘浮士德’,炮火支援马上就到。”
“什么?等等,我要汇报目标。。。。。。”
话音未落,呼啸从天空中隐隐而来。
起初,它是沉闷而沙哑的,随着时间流逝,呼啸声逐渐变得高亢而尖锐。
灰喉突然响起了某位阿特拉斯教官在战术课程的闲暇之余向巴别塔学员们讲述的故事:
每当战局陷入最恶劣的境地,战士迎来最绝望的时刻,就会有人类之主的死亡天使们从天而降,逆转战局。。。。。。
大家对此只是听听就算了,
但是教官们谈起这件事情时的激动和感慨还是让人印象深刻。现在,灰喉突然对教官们有了某种程度上的理解。。。。。。
王庭军的散兵线刚刚在逐渐逼近,这一刻却在重型炮弹的呼啸中踌躇起来。紧接着,灾难来临了。
恐怖的褐色土柱在散兵线中陡然立起,体积和高度前所未有。作为狙击干员的灰喉从来没希望过自己的视力像现在这样好:
那道土柱中有着相当一部分是凝重的红褐色,其中有着类似枪械碎片和残肢断臂的部分飞溅出来。。。。。。
王庭军的一个步兵班条件反射地原地卧倒,在散兵线正中扯出一个显眼的豁口;另一个步兵班则擅自加快脚步,眨眼间把友军抛在身后;敌人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组惶恐地四处打量,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把沉重的武器部件和弹药暂时扔掉——
整排炮弹接踵而至。
一排翻滚的尘浪拔地而起,仿佛无形的巨剑在巨人手中斩过这片大地。第一轮效力射准确地在离王女派幸存者们不过五十米处打出一道火墙,隔绝气焰嚣张的敌人和失魂落魄的友军,紧接着,炮火开始延伸。一道滚动的弹幕徐徐向前,将几千米宽的弹着地带泯没在翻腾的尘土中。
爆炸在尘海中疯狂闪烁,冲击波搅得灰尘如开锅的沸水般翻腾,弹片切割空气肆意收割着生命。随着数轮急速射从近到远蜿蜒而去,战火似乎平息了。
王女派步兵连队的幸存者像石雕般凝固,呆呆地看着远方,直到最后一轮弹着点落地,炮火终于平息。他们才从石化中解化,身体察觉到地面正在从后方传来微微轰鸣。
刚刚收回升降观瞄桅杆的炮兵侦察装甲车们缓缓驶来,在幸存者们后方停下。半空中的小型车载无人机俯冲而下,扎进车顶的回收网,仿佛拔刀斩下刺客的侍卫利索地收刀入鞘。
巴别塔神枪手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浮士德从车里利索地跳出,用那双灰色的眸子看向灰喉:“中午好,巴别塔的燕子,现在你们这里怎么样?”
话音未落,远方的“联盟”式155MM自行榴弹炮营再度发出轰响,用炮火改动着战争天平的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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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