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曼德平静地转过身来。跟爱国者一样,他在颠簸的车厢中依然站得笔直,丝毫不晃。照明灯的光点在他眼中映出一对小小的光芒:“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你这个副司令员一人。倒不如说,脑子稍微活泛一点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
“以前,我们教给你们战斗的技能,送给你们战斗的武器。很快,我还会给你们一样东西:胜利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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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已经扎起了帐篷,旁边飘扬着泰拉人民保卫军的军旗。
这面军旗每一次都让康曼德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这是面红底的旗帜,正中图案是十二齿白色齿轮,黑色圆底,最中间是白色五芒星。
当初部队选军旗的时候,康曼德最大的麻烦还是“特殊顾问小组”里的穿越众们。大家在一轮轮撕逼和跑题中谁也不让谁,最终让各路恶趣味十足的方案都没搞成。至于整合运动内部反而没什么阻力——西北冻原的土包子们都没啥艺术细胞,康曼德拿哪一个出来大家都说好看。至于他们自己设计出来的玩意……
“啧啧啧,这图案不太好。当军旗我看是没戏了。”
“请您再仔细看看吧。”(怒气小声)
总政委瞥一眼:“嗯?”
“……您说得对。”
这只能算是繁忙工作中的一点笑料和调剂,可现在,这面从没被方案提出者怀着严肃心情认真对待的旗帜,却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其下战斗和流血了。
帐篷里已经聚满了泰拉人民保卫军的各团级指挥员,会议帐篷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什么叫诱敌深入?你要把领土和群众让给敌人?”
“敌人的兵力火力优势有多大你不清楚吗?你馋得慌想吃炮弹没人拦着你!”
军刀出鞘声:“该死的胆小鬼,你想要和我决斗吗?”
“来啊,谁怕谁还不一定呢!”之前的挑衅者也不甘示弱,把手按在了枪套上。
“怎么回事?”康曼德问,这时人们才发现他进来,都起身敬礼。
已经剑拔弩张的两位步兵团长又悻悻地收起家伙事。其中一人说:“首长,是这样。我们认为,考虑到我军只有五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和各种分队,总计不过一万九千人,而敌人却有整整三万大军。这次反围剿战役应当大步后撤,诱敌深入,用各种手段将敌人削弱到一定程度后再展开主力会战。”
另一人反驳:“说得轻巧!大步进退要有纵深,我们有纵深吗?根据地版图东西长南北短,敌人来向是南边,能轻而易举地把整个根据地切成两段!我们无路可退,必须有效地挡住敌人。”
“硬打硬拼,谁能保证胜利?我看开战之前,首先要对这种蛮勇开战!”
“蛮勇?说得轻巧!不把敌人拦住,部队和群众都要被赶到更寒冷贫瘠的北边,辛苦建设的工农产业也会毁灭甚至资敌,到那时就是慢性死亡!你以为原料、工厂、铁路、人口、粮食是部队一伸手就有的吗?一旦丧失本来就不多的人力资源和物资供应,我们就会彻底完蛋!”
康曼德打断了这场争论:“好了,你们所说的问题和矛盾正是今天会议要解决的——开会!”
人们的目光聚集在挂起的地图上,听着康曼德开始介绍。
“这场反围剿战役,有着许多复杂深刻的因素。我们是军队,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需要经济作为支撑。所以我们要从更根本的需求上出发,决定作战方针。
“西北冻原很贫瘠荒凉,但它的内部也是有着优劣之分的。因为气候、土壤、交通等条件,根据地的精华地带位于西北冻原南方,无论是农村还是小型工业产业,也大多集中在南方。一旦被敌人成功突入根据地腹地,我们的经济将遭受严重损失。”
认为该诱敌深入的团长咬着嘴唇,提议打防御战的团长表情略显得意。可康曼德立刻又往另一边浇了冷水:“但是,我们要对敌我力量对比有着清晰的认识。
“除了陆行舰和大炮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外,我要提醒大家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敌人的机动能力。
“从敌方集结地察里津城,到我方根据地首府,直线距离不过四百公里。‘不过’,为什么用这样的说法?因为早在四十年前,在四皇战争时期的高卢军队,就已经能让二十万人展开宽度相当于整个高卢的多路行军,在二十多天里的行军路程平均六百公里最远八百公里,在到达目的地后,兵种建制齐全地立即投入会战。而在四皇战争中,乌萨斯军队的大兵团战略机动能力也仅仅是稍逊一筹。此次来袭的第四集团军第六军,正是当年在战场上担负重任的乌萨斯精锐兵团。
“而我们呢?各团之前执行过的任务无非是剿匪、打矿场和扫荡纠察队。团一级和更高级别的大规模、正规化野战作战,还停留在演习阶段。我们与敌人的差距,不仅仅在重武器上。要对敌人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常备军队这一点,有着明确的认识。打防御战和阵地战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气氛再次微妙起来。指挥员们交换着目光:既然诱敌深入和拒敌于国境之外都不行,那该怎么办呢?
康曼德停顿了一下,扫视着地图:“换句话说,你们的两种观点,采纳那一种作为反围剿战役的方针,都不足以解决问题……我们讲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次战役里,敌我双方的机动空间可达数万平方公里,那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地方拱手让给敌人,自己缩在根据地边境等他们来打呢?”
好几个人稀里哗啦地跳起来,其中就包括霜星:“您要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