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轻步兵们看着毫无动静,似乎空无一人的堑壕,面面相觑,紧张不安。犹豫片刻后,随着两翼的其他轻步兵连也纷纷登顶,他们再度动作起来,率先摸到了距离山坡只有五十米的栅栏那里。
一名乌萨斯士兵显然立功心切又太过急躁,又看了眼对面没有什么动静的战壕,便不等长官命令背起步枪,用大衣袖子包住手掌,使出吃奶的劲攀拉保民军的栅栏。
没有用。这些木桩打进地里一米有余,足够抵挡大群驮兽的冲撞,不是一个甚至一批人能撼动的。
白费力气的士兵懊恼地回过头,想看看自己的长官有何指示。可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带队的少尉整个人向后腾空飞了出去。
还在山坡上迈步的乌萨斯士兵们正惊讶着居然有人会飞时,那具尸体重重摔在了山坡上,所有人这才发现少尉的脑袋和帽子一起被打碎了。
一门23MM轻型机关炮的沉闷轰声此刻传进人们耳中。
没有半秒延误,滚雷般的“皇帝万岁!”便震撼长空,灰色的波浪一道道地冲上了库尔斯克山谷北岭的顶端。
与此同时,保民军的战壕里也响起了指挥员们的喝令声:“同志们,起来,喂他们枪子吃!”
激烈的战斗毫无预兆地打响了。
黑白相间的雪地,阴沉的天空。枪炮的红色火光与爆炸的黄色火焰在这片灰暗的背景里无比鲜明。西北冻原上那永远有气无力的太阳也越发黯淡无光。
在这浓烈与黯淡交织的色彩中,由活人组成的海浪滚滚而来,迎着密集的子弹、手榴弹、40MM榴弹、火箭弹、迫击炮弹冲向铁丝网与堑壕,汇成一道无比凄惨也无比壮观的风景。“乌拉!”与“皇帝万岁!”的狂呼隐隐压倒了密集的枪炮声。
所有营级和连级的82、60MM迫击炮火力全开,在人头攒动的山岭顶部和山坡上打出静止或滚动的火墙。在用尸体趟过这数道阻拦弹幕后,乌萨斯进攻部队的主力才刚刚爬上山岭顶部。
面前是五十米宽的要命空地,无遮无掩,一览无余;五十米处有一条裹上铁丝网的木栅栏,再往前,则是一道宽阔的防步兵壕沟。视野延伸,又有一道铁丝网,最后是三百米外战壕胸墙上那数不清的自动武器。绝大多数身处这个视角的人来不及数清到底有几朵明灭不定的枪口焰,就被暴雨般的步机枪火力字面意思地撕碎。
然而,后续的乌萨斯士兵们踩着雪地上的尸体,踩着浸透了血液变成红褐色的泥巴,踩着挂在铁丝网上的尸体,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的战壕冲了过去。整个四公里的正面上,到处都是灰色军大衣,几乎淹没了这片大地。
机枪手们平时从不用干重活,挖工事只用管自己的,扛炮弹从来跟他们无关,甚至还要大家来抗弹药。现在没人再对他们有意见了。他们把“打点射,不要扣扳机不放”的射击模式抛之脑后,几乎一刻不停地扣着扳机。眨眼间一条弹链便被机枪吸个干净。弹链一条接一条地打出去,250发、1000发、3000发……
平时被当眼珠子爱护的机枪现在遭到了最严峻的考验。为了保证火力持续,更换备用枪管的频率从条令里的每五百发一次延长到每两千发一次。要不是再坚持射击会让故障率高得不可接受,换枪管的间隔还要延长。只要机枪还能打响,什么枪管过热变形增大故障率影响射击精度都被机枪手们抛之脑后——现在撑不过去,就没有以后了!
一条条通红的枪管倒出来,新的枪管装回去,再变红,再换一根……
保民军战士们握着自己那支95G自动步枪,弹壳打得如雨飞溅。他们每人脚边现在都搁着一箱子压满的弹匣,他们之前只接到了非常简单的命令:
未经许可,不许后退一步!
除了步兵轻武器外,还在阵地上坚守的两个85加农炮连也在拼命射击。这两个炮连的十二门炮现在只剩九门,但炮兵们几乎把加农炮打成机关炮,每一发榴霰弹和高爆弹都能在敌人的浪潮中轰出空白,然后那片空白又会立刻被填补上。等榴霰弹和高爆弹打完又没补充上时,他们甚至直接对敌人发射穿甲弹!
即使是这样,拜乌萨斯军队极为密集的兵力密度所赐,穿甲弹也能一击带走五条左右的人命。
但这还不够。
乌萨斯军人们无疑是顽强的。如果有谁告诉保民军战士们,乌萨斯军人是不堪一击的懦夫,大家一定会把他捆好放到战壕胸墙外,亲身体会一下懦夫们的气势。
即使现在还基本处于屠杀者的位置,保民军官兵也依然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逐渐攀升的伤亡。
按照乌萨斯帝国军队的战斗条令,各团的团旗应当由护旗排掌管,在战斗中处于团主力队形的前方。换句话说,除了轻步兵或盾卫,团旗要作为引导大家行动的标志之一冲在最前面。而那六个团各自的团旗和护旗排,也的确都是在轻步兵之后全团第一批冲上岭顶的。每个护旗排基本都在三分钟内伤亡殆尽,但没有任何义务去接掌“子弹磁铁”的普通士兵们依然前仆后继地举起团旗。
尽管手中的武器还是使用黑火药枪弹的无弹仓栓动步枪,远不能与保民军完善的步兵武器体系相比,但每时每刻都有超过三位数的乌萨斯士兵在向防线上的保民军官兵射击;法术火球与迫击炮弹虽然密度不足,但从未中止。
这六个乌萨斯团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开始摸到第一道铁丝网。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道缠了铁丝网的木栅栏到底多么棘手。单凭人力是不可能拉倒栅栏的,而乌萨斯官兵们之前又没把这些不起眼的障碍物放在眼里,几乎完全没有破障的准备。至于原定负责碾开铁丝网的三艘护卫舰——她们还在谷地里烧着呢!
为了克服障碍物,乌萨斯士兵们选择了各种简单而残酷的办法:最简单的是把尸体甚至自己铺到铁丝网上,让战友踩着跳过去;复杂些的需要寻找宝贵的爆炸物,比如手榴弹或小炸药包,实在不行多找几个子弹盒凑合。
尽管保民军拼尽一切阻止敌人破坏第一道铁丝网的努力,但在乌萨斯官兵一次次尝试爆破,乃至木栅栏本身被机步枪子弹和炮弹破片反复摧残之下。在“皇帝万岁!”的狂热呼喊中,第一道木栅铁丝网还是在逐渐倒下。已经开始有乌萨斯士兵开始钻进那条深而宽的阻拦壕。
但是,每前进一步,都要乌萨斯士兵们付出血的代价。
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填上,遍地的鲜血在大地上画出一条细细的红线,从地平线的一端伸展到另一端。
PS:
群友:“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