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唤来孙公公,让他查自己出生时期的所有嫔妃名录,再查当时出宫、失踪、打入冷宫以及死亡的嫔妃和宫人记录。
南齐皇室规矩,每五年才会有一次宫女出宫机会,选宫女也是那时选。景泰蓝出生那段时期,不是五年之期,所以没有宫女出宫记录。
失踪和打入冷宫,以及死亡的就好查了。半个时辰后孙公公捧来厚厚的本子,三个臭皮匠挥退所有宫人,埋在册子堆里一阵好翻。发现失踪的也没有,打入冷宫和死亡的却有不少,其中相当一部分死亡记录,集中在昔日贵妃和一个充容的宫内。
贵妃就是宗政惠,她宫中死亡的人呈分散型,每年都会有人死亡。那个充容的宫内宫人的死亡却相对集中,正是在景泰蓝出生不久后。
景泰蓝还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宗政惠当年在宫中三起三落,每当她被黜落时,宫妃意外死亡人数就较少;每当她起复,死亡人数就增多。皇帝后宫幸存机会,和她的得势情形成反比。
真是居家旅行宫斗杀人之必备法宝。
景泰蓝再让孙公公去查那个吴充容的情况,得知她原先住在燕熹宫偏殿,是个低等嫔御,据说是暴病而亡。巧的是,燕喜宫当时的主位就是宗政惠,当时她还不是贵妃,只是个妃,封号惠。不过她很受宠爱,因为那时她怀孕了。
再查吴充容暴毙后宫人下落,大多被发配到冷宫和浣洗局等苦处,两三年内,全部死亡。
景泰蓝对着那个全部死亡的记录发呆半晌,虽然猜得到是这结果,忍不住还是抽了口气。
他想想不甘心——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
“宫里的嬷嬷多呢。”容当当探头看了看名册。
景泰蓝脑中灵光又一闪,“对!”
吴充容的宫人死光了,可是她当时是和宗政惠住在一起的,有些事,未必能瞒得过所有人。事后宗政惠将吴充容的宫人都想办法处理了,但她自己的宫人呢?总不能都杀了吧?她还要用呢。
而那些年,她的外围宫人,有没有知道点什么,但宗政惠不知道她们知道,然后将她们打发出去的呢?
再查宗政惠那些年用过的所有宫人。一大堆名册搬来,三个小人呵欠连天趴在那一阵乱翻,忽然景泰蓝一拍大腿,“哈哈!找到了!”
容当当睡眼惺忪探头过去,景泰蓝手中是一本尚衣局的名册,当初宗政惠在燕喜宫用过的宫人,曾有两人到了尚衣局,一人进了冷宫。
“传她们来……不,传她们到燕喜宫!让她们在那里侯着!”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如何让戒明小和尚,乖乖在月光下开天眼了。
不过这件事对叮叮当当来说,实在不算个事,叮叮当当响指一弹,“走啦,掳小和尚去啦。”
“别掳啊,小和尚性子倔哩,得罪了他,以后他就不肯给我做事啦……而且他现在谁来都不开门啊,说明天就一定回去,不给回去就自杀啊……”景泰蓝生怕这俩小家伙蛮干,赶紧追出去。
那两只已经蹬蹬蹬跑去戒明住的偏殿,一开始还嬉笑着,快到了的时候,容当当的小脸忽然就严肃了,容叮叮永远上扬的嘴角忽然撇下来了,小爪子一抹,脸上就是一片哭泣恐惧的神情。
景泰蓝看呆了——变脸他也会,可无论如何变不到这么快这么逼真啊。
这谁的真传啊?
容当当牵着容叮叮,蹬蹬蹬跑上木质回廊,容叮叮一边跑一边开始哭泣,呜呜呜的哭声在长廊中回荡。惊得宫女纷纷出来查看,看到皇帝“噤声”的手势后,急忙又缩回去。
景泰蓝隐约也明白了两人的打算,故意带着几个太监,在后头远远地追,大叫“叮叮当当!别跑别跑!”
这边叮叮当当撒腿狂奔,快到戒明门前时,容当当对容叮叮使个眼色,容叮叮脚步一缓,把小花褂子一扯,大声哭泣,“麻麻,我怕,我怕怕……”
景泰蓝一个脚软,扶住了廊柱。
容当当扑到门上,大力擂门,“救命,救命,救命——”
里头有了动静,却没有人立即开门,半晌,一个犹豫的童声响起,“施主……”
“和尚哥哥,开门,开门啊。”容当当大叫,“皇帝哥哥要打叮叮啊,要打叮叮……”
里头戒明似乎愣了愣,嘀咕了一句,“陛下对郡主很好的啊……”
“皇帝哥哥要脱叮叮衣服啦。”容叮叮放声大哭,“叮叮好怕……”
景泰蓝一个踉跄,扶着廊柱险些滑下去。
他的一世英名啊……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三公开玩笑说,容家小郡主将来可堪为陛下良配,当时他忽然想到小映,走神了,也没说话。
现在他觉得,一定,肯定,必定,绝对不能让这个可怕的建议,变成现实!
门开了一条缝,戒明的眼睛探出来,看见了狼狈哭泣的容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