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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灯眨了眨眼。
她想,顾洲这群血缘亲人,还真没一个关心他的。
父母与他夺权,连教养他长大的爷爷,都更喜欢旁人。
从养病的地方回来,口干舌燥说这么多,落足点竟然在顾闻。
闻灯有点想笑。
想顾洲也太凄惨,做人丧尽天良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她唇角都是笑,带出几分明晃晃的讽刺,“您哄小孩呢?我放着好好的权势不要,答应您的提议过不知道什么样莫名其妙的日子?”
“您真该服老,分明气我掌权,非要作出一副为我好的虚假模样,传闻中您跺跺脚几个地界儿都得跟着抖,您若逼我放权,我还敬您地位确实不可撼动。”
老爷子眉目一派温和,“传言夸张,倒也不算空穴来风。”
他又咳了几声,“不满顾洲做派是真的,见着你,想最后为顾闻留点什么也并非虚言。”
“有时候想想,我这入了一半土的人,非要给小辈上枷锁有什么意思,最后用手里资源,保你自由,也算做了件善事,说不得死后还能给我算功德。”
闻灯不再讲话。
她惯会装模作样,可这一刻,竟看不出老爷子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明明收到的消息,讲他不满顾洲任她掌权不管不顾,故而赶到明城。
老爷子匆匆落地,她来前,以为听到的是权力、是财势,是她到手的资源。可老爷子没讲身份,没讲地位,她那些扎轮胎的小动作更是不值一提。絮絮叨叨这么久,出口的竟是一位老人家对小辈的一片赤诚。
像世上任何一个平常的老人,把最后那点真心留给看重的小孩。
闻灯的满心腹稿堵在心口,她一时郁燥,出言不逊,“老爷子,我根本不在乎自由,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金银权势,我如愿以偿,此后人生都将心满意足。”
“老爷子”三个字,与旁人提及是尊敬,与当事人这么称呼,实在算不得礼貌。她端得张扬骄横,却思及顾洲见她注射镇静剂时生出的那些难得怒气,是为了什么。
她以为是怕她应付不来老爷子,她来时还在想,甭管老爷子握着多少势力,到了明城的地界,谁能从她手里讨到便宜。
顾洲那么傲慢,这时候学起别人谦虚那一套?
闻灯想起顾洲已然昏迷,手还锁在她背后时的重重力道,那一息的怒意,是担心她远走高飞吗?
那是该担心。
她端起手边茶,端详几刻才饮过,直直看向老爷子。
唇角噙笑,真将教导她的人那副做派学了个八成像。她悠然开口,“您对顾闻的拳拳之心太叫我感动,您时间珍贵,我就不留您了,您的每时每刻,实该和喜欢的小孩待在一块儿,承欢膝下。”
——她在送客。
老爷子来一趟,她甚至要把人从顾家赶出去。
亲卫终于变了脸,“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讲话!”
闻灯睇老爷子风雨不动的眼,心想管他有多高的头衔,管他身边陪侍的人肩上都带着多高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