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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再大的伤害都不足以将你打垮,反而几句温柔的安慰,就能击溃你心里的那道防线,让你溃不成军。
王秀花一直用热手敷,然后又用手指轻轻地揉,直到红肿消了大半,皱着的眉才慢慢舒展,与此同时赵小惠一直在门口徘徊,还时不时探出头来观察下里面的情况,想问又不敢问。
张哆哆自然也发现了在门口探头的赵小惠,但她故意别过头,不看门口,不让自己有一点点心软,只是告诉自己,这个阿娘仅仅只是给了自己生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恨自己的,特别是跟自己男人吵嘴时,那份对张哆哆的憎恶明显加剧。
“阿娘,哆哆她还好吧?”
趁王秀花出来换热水的空档,赵小惠追上去小声地问,那声音小的就跟蚊子嗡嗡叫,要是换做像丁香花那样耳背的人,估计都一个字都听不到,当然即使王秀花耳朵算灵敏,但也没完全听清,于是王秀花复述了一遍问道,“你是不是刚刚问我哆哆那孩子咋样了?”
而王秀花这一问,使得赵小惠有点心虚,沉默很久才点了点头,“她的手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挨了几扫帚,暂时还断不了,不是我说你啊,小惠,你嫁进门也这么多年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人,哪怕你再不喜欢哆哆,你也不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啊!”王秀花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你想想,孩子毕竟才几岁而已,哪怕是再听话的小娃子,她也有调皮的时候,而且我也知道你的脾气,今儿哆哆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你才会这样大发脾气,但是你要想啊,如果我今天也跟你一样对她大吼大叫,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就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阿爹阿娘不疼她,就连阿奶也不要她不疼她了,那她的心里就会有阴影,这种阴影,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所以你要记得,将来要是哪一天我老婆子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跟强盛如果有一个人打他,另外一个人就要去哄一下她,不要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都没人爱她了。”
“阿娘,其实我。。。。。。”赵小惠欲言又止,只是看着里屋的门尝尝叹了口气,她哪里是讨厌张哆哆,只是从张哆哆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甚至孤注一掷地认为要不是因为有了哆哆,自己就不会嫁给张强盛这么一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不喝酒是个对她很好还挺上进的,但一年三百多天,他最少有三百天是在外面吹牛皮喝酒。现在这么晚还没回来,估计又是死哪儿去喝酒了。
“算了,我这个老婆子现在还活着,还能照顾哆哆一段时间,希望我老了之后,你们能对她好点吧,也算是对得住我了!”王秀花换好热水后就进了里屋,张哆哆本来是聚精会神听王秀花跟赵小惠的谈话,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她心里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阿娘并非对她没有感情,只是那些感情对于赵小惠来说可能更多的是枷锁,是她想逃避的现实,更是她转嫁憎恶的工具,微乎其微的感情被恨意所掩埋,所以她只能是赵小惠视作仇敌的人。
如果有一天,赵小惠能接纳自己,那就表明了赵小惠从心里接纳了张强盛,或者说是赵小惠已经看透了自己的人生,对自己也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这样,那么张哆哆宁可赵小惠恨她,这样至少能说明赵小惠是想与命运相搏一次。
“现在手还疼吗?”肿是消得差不多了,王秀花敷了这最后一次热毛巾后就要去灶台做晚饭了,一会儿那些在队里干活的人差不多也要回家了。
“谢谢阿奶,我现在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不信你再打我两下试试!”张哆哆挥舞着自己的手,朝王秀花一脸灿烂的微笑。
有阿奶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胜过一切!只要有阿奶在,一切的困难苦痛都会瞬间消散。
“你这笨丫头,是嫌你阿娘打得还不够狠啦!你要给阿奶记住了,往后啊,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你,谁要是敢打你,你就给阿奶打回去,咱们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阿奶教的你都记住了没?”王秀花又找来一些黄莲水,给张哆哆敷在手心上,不得不说这个黄莲水敷上去后,整个手都是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张哆哆吐吐舌,不以为意,她继续冲王秀花笑道,“阿奶,我知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哪怕是我阿爹阿娘都不行!”
王秀花这才满意点头,又给张哆哆敷了一遍黄莲水这才放下心,端着洋瓷盆出去了,而张哆哆则继续留在里屋埋头看书,看了一会儿书后就往灶台那边看了一眼,见赵小慧正在帮王秀花择菜,两人都低着头在窃窃私语,只不过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当然张哆哆也懒得听。
才看了一会儿书,就冷得抖成筛子,张哆哆捧着书就去灶台前烤火,只是与赵小慧全程零交流,赵小慧时不时用余光瞥了眼张哆哆。
过了一会儿,赵小慧看了下夜色,已经入夜有一会儿了,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回了家,可是张强盛跟张强国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家里开始着急了,特别是赵小慧,虽说赵小慧并没有那么喜欢张强盛,但说到底还是自家男人,是自己半辈子的依靠,“阿娘,他们兄弟俩今儿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是强盛又在队里跟人干仗吧?他上次回来晚了,就是因为在队里跟狗对骂,现在都这么晚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啊?”
“小慧啊,你别急哈,你现在身子金贵,可不能因着这事把身子气坏了,我这就去找,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你保重点身子,阿娘这就出去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