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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雪人?”张子坤马上来了精神,之前每次下雪也就只是打打雪仗搓个雪球,从来都没有堆过雪球,不禁来了兴趣。
很快几个孩子吃过早餐后就去院子外玩,两个运雪,一个堆雪,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堆出来一个非常漂亮的雪人,那个雪人将近有半人高,张子坤还把王秀花的斗笠跟蓑衣找了出来,给雪人装扮上,乍看似有一种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悲怆。
张端午兄妹两也是刚吃过早饭,看到这么漂亮的雪人都想过来看一下,可是他们的阿娘看得紧,连门都不让他们出,所以只能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往张哆哆这边看着,那小模样还挺可怜的。
“子坤哥哥,你们做的雪人好漂亮啊!”张端午语气里都是羡慕,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了,只不过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程小小就马上怒瞪着她,“我跟你们说过了,不能再跟张子坤他们那几个一起玩,谁要是敢跟他们玩,我腿给你打断去。”,就这么几句话吓得张端午兄妹俩赶紧缩了回去。
“小小婶娘真是严厉,端午他们兄妹好可怜啊,都不让他们出来玩。”张子坤感慨道,“不过幸好我们的阿娘都挺开明的,我们在外头都玩了快两个钟头了,他们也不出来看一下,就不怕我们几个给冻坏了啊。”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冷,我们几个会进屋烤火的。”张哆哆不由自主看了下门口的那条小路,这是离开这座山必经之路,张绪茆也就是从这条路走向外省,而将来她也会从这条路一步一步走出去,去看向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可是如今这条路被大雪覆盖,这绵延的大雪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如此?阿爷一个人跑这么远会不会冻坏了?也难怪王秀花会担心地一大早就站在路口守着。
都说以前的日子是慢的,车辆慢,书信慢,就连爱一个人都是细水长流的,只要在一起了,就能相守一辈子。
“哆哆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见张哆哆正在看着那条小路发愣,张子坤给她扔过来一个雪球,“别发愣了,我们来打雪仗吧!”
张哆哆摇了摇头,“不打了,有点冷,进屋吧!”
刚出来的时候,冷得不行,在雪地里跑了很久身子也暖和了,把雪人堆好后,那股寒意又开始席卷全身,这场大雪依旧在肆意狂下根本就没有要停的意思,在雪地待久了身子也哆嗦起来。
“好吧,那我们进屋吧!”
张子坤他们并没有在祖屋逗留太久,他们只是来给祖宗上香,同时来拜个早年的,哪里知道今日张绪茆都不在家。而这给祖宗上香的事儿也由王秀花给代劳了,所以在祖屋玩了会就回了家。
他们几人一走,祖屋又安静了下来,王秀花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身上披了件破旧的袄子,而赵小惠正在给煮猪食。
过年时候因为张强盛打猎了一头野猪,所以就没杀年猪,虽然最终分到的肉不多,但也足够一家子过个肥年,不仅过了个肥年,还剩几刀野猪肉,王秀花就挂在厨房里用烟熏成腊肉,如今也快熏干了。
而家里的这头猪从去年养到现在,毛重也有一百七八十斤,且这头猪非常能吃,照此下去估计开春差不多有两百斤了,到时候又是一只大肥猪,每家能分好几斤肉。
因为家里粮食不太够,所以平日空下来就会一家子人去山上找点猪草,有多的猪草就会晒干装起来,等冬天再煮给猪吃。
当然有些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会给猪吃点什么馊掉的饭菜,可是这些对王秀花他们家来说,自己吃都不够,哪里来的馊饭馊菜?即使是有,王秀花也会加热下自己给吃了。
她也知道这些不健康,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经历过最艰苦的日子,也饱受过战争的摧残,鬼子进村的那些日子,家家户户都躲在山洞里,饿了就挖掉树皮,或者是摘些树叶嚼两下,所以在她眼里这些馊饭馊菜,再怎样也比树皮树叶要好吧!
猪好猪食后,赵小惠就给装在木桶里,让张强盛提去猪圈,再倒入猪食槽,没多久张强盛就从猪圈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大喊,“阿娘,我们家的猪可真是太能吃了,这么一大桶没两下就吃个干干净净。”
猪能吃是好事,长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宰掉也多几斤肉,可是如果太能吃了,就会养不起,而开春就只有王秀花一个人在家,其他人又要去队里干活,一个人要放牛还要挑水要割猪草,一天下来累得全身酸痛,她现在上了年纪不比之前还是小姑娘时了。
这人啊,年纪一大,体力就跟不上了。
王秀花道,“等开春就把它给宰了,到时候大伙儿分点肉吧!然后多的肉拿去镇子上卖两个钱,卖的钱去买只小猪仔来,继续养到年底。”
“好嘞!”
今儿是大年初一,大雪封路,这山路也十分崎岖难走,也没有什么人来拜年,大家也都窝在家里烤火,一直到初二才陆陆续续有人来拜年,一般初二是远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王秀花一直在路口等,总算盼回来张冬英一家子人,手上提了个小篮子,篮子里放了一串油豆腐(一串一般是20块)跟四五个鸡蛋来拜年,拢共来了一大路大大小小估计有七八个人,中午吃了个饭后就又走了。
王秀花站在路口目送他们离开,心中很不是滋味,要是张冬梅还在,一到家就会帮她做饭扫地收桌洗碗,什么活都不会让她做,还会陪她烤火聊天,可是她的冬梅已经深深埋入土地,与土地长眠了,而她再也见不到这个孝顺又乖巧却短命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