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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我真没骗你,你去看看阿奶吧!她应该也挺想你的!”张余哭着说道。
张哆哆使尽最后力气冲进家门,像疯了一样扑向王秀花平时睡的床,可床边都是人,“阿奶呢,你们把阿奶藏哪儿去了?快把阿奶还给我。”
耗尽力气吼出这句时,旁边的人也愣住了。
“哆哆,你怎么回来了?”赵小惠一双眼睛肿的像萝卜,她将张哆哆拉住,生怕她做傻事。
“我问你,阿奶呢,我的阿奶去哪儿了?你们把阿奶还给我,还给我啊,我就只有阿奶了,我只有阿奶了!”
“你阿奶她在三伯家,只是身体不太好,你先吃点东西,晚上还要去照顾阿奶!”
这时,张强盛端过来一碗水饺,递给张哆哆。
此时的张哆哆哪有胃口,可那句照顾阿奶,让她原本已经灰暗的天空逐渐有了光亮,只要阿奶还活着,什么都还有希望,不是吗?
她勉强吃了两个饺子,可却又生生吐了出来。
“走吧!我没事,我能照顾好阿奶!”张哆哆喝了口水,拉着陆子宸出了门。
从张强盛家到张强国家平日走路需要二十多分钟,但当时张哆哆就只花了五分钟,摸黑在路上跑着。
张强国没钱装修,屋子也是毛坯,甚至他连一盏灯都舍不得开,张强国见到张哆哆很是惊讶,而张哆哆则只是跟他打声招呼便直奔阿奶的小木床。
此时王秀花平躺在小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床头开启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张哆哆摸到王秀花的手紧紧握住,轻声唤着,“阿奶,阿奶,哆哆回来了,哆哆回来看您来了,您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哆哆回来了,您最爱的哆哆回来了,以后哆哆再也不离开您了!”
张哆哆也是见过外祖过世,他是因着胃癌而走,当时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水都喝不了,所以他走时也是非常非常瘦同样走得很痛苦。
可如今躺在床榻上的仅靠着一口气撑着的王秀花,已如一具死人的骸骨,每根骨头是那么的分明,形骸之上裹着一张人皮而已。
就如同重症肌无力晚期肌肉已然全部萎缩,眼睑低垂,双腿无法支撑,呼吸困难伴着粗重的鼻音,这一刻看着坐在王秀花的身边,张哆哆已心如死灰。
“一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她转过头问三伯,强忍着眼泪始终没让它滴落。
“本来是好好的,就最近一段日子,她反复头疼,半个月前我从二伯家接阿奶过来时,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这一摔就再也起不了身,十天前睡在床上,半夜又摔了一次,当时吓到我了,还以为没气了,抱起来很久那口气才缓过来。这几日连水都喝不了,就靠一口气吊命。”
张哆哆看着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阿奶,眼泪已然不受控制,比黄河之水还要滚烫,她那骨瘦嶙峋的手磕得人生疼。
紧紧握着王秀花的手,将自己仅有的温度传给她,如今她的身体如那千年冰冷,感受不到一点余温。只是胸脯一高一低,鼻翼间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听说灵魂的重量是0。21g,而阿奶的身体也才21斤。一个正常人的体重也有80来斤,21斤是个什么概念?张哆哆不敢去想。
“阿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最爱的哆哆回来了,那个不乖的不肖的哆哆回来看您了。阿奶,我给您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你快睁眼看看啊,你睁眼看看好吗?
阿奶,哆哆肚子饿了,你起来像以前一样给哆哆煮一大碗粉好不好?哆哆有很多很多话想跟您说,您起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您说过要给哆哆梳小辫子的,阿奶,别扔下哆哆,您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您,再也不会有人对哆哆那么好了。
阿奶,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哆哆明年就可以买大房子啦,可以接阿奶去住,我们再也不用像那无根的野草随风飘荡了。哆哆真的有很多话想跟您说……您起来啊,不要这样躺着一动不动,我们回乡下去,我们去割草,去养鸡喂猪,去河里洗衣服,去山上砍柴,你想要做什么,想去哪儿,哆哆都陪着您。
阿奶,您听到哆哆跟您说话了吗?您要是想跟哆哆一起回乡下,住在竹楼里,您就给个回应好不好?”
张哆哆哭得不成样,哭到声音沙哑脑袋嗡嗡的闹腾着,太多的悔意从心里涌来。
人,为什么非要在即将失去时才悔呢?
这时王秀花的手指动了,接着她慢慢的握紧了张哆哆的手,嘴巴蠕动了几下,像是在喊,“哆哆,哆哆……”
只是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从眼里流出了眼泪。
张哆哆用手轻柔地给她拭去!
“阿奶的嘴巴有点干,拿水给我,我来喂水……”她激动地看着三伯道。
“你敢动她呀,我是不敢,万一动得不好人就去了怎么办!”三伯害怕道。
“没事的,阿奶肯定会好起来的!我来喂吧!”张哆哆看了王秀花一眼,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还是选择麻痹性的安慰着自己。
端着那半杯温开水,就像是捧着阿奶的生命之水一样神圣而小心翼翼。
曾经的阿奶是村里的村花儿,又勤劳又能干又漂亮,除了爹妈不疼,兄长欺凌,丈夫殴打,儿女不孝,她好像什么错都没有啊?
可如今的她躺在小木床上,盖着厚实的被子,身体僵硬着,昏暗灯光下那张瘦得不成人形的脸,深深刺痛着张哆哆的心。
她一定很难受吧?曾经的他是那么的要强。自己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假手于他人。哪怕是生病了,她还是会自己洗衣服做饭。有时病得连走路都走不了。她就把电饭煲放在床头,人躺在床上,电饭煲里面煮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