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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显老呢?短短小半年,送走了女儿,送走了儿子儿媳,送走了自己的小孙子,今日又送走了自己的男人,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她这个家族人口算多的,可是在王秀花心中,这个家散了,不完整了。
她耳边回想着张绪茆死前跟她说过的话,什么会保佑她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可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活那么长干嘛呢,而他怎么能就这样放手不管,把这么大的一个家业都丢给她?
“阿奶,你别难过啊,你还有哆哆,哆哆以后会一直陪着阿奶的,绝对不离开阿奶半步!”张哆哆轻轻地走了过去,用她那小小的手紧紧握住王秀花那只疮痍布满老茧的,温柔地安慰着。
“哆哆啊,你不要怕哈,你阿爷他只是太累了,所以找了个地方休息休息,不要怕,阿奶还能撑一段时间,最起码要撑到你长大成人。”王秀花把张哆哆抱了起来,最后看了祠堂新增的牌位一眼,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祠堂。
这个祠堂是公家的,只要是村子里有人过世就会把灵牌都摆在这,平日里有人过世什么的,也是在祠堂办丧事,而新增的那个牌位便是张绪茆的,也许往后会有更多更多的牌位。
王秀花其实心里很累很苦,但是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的绝对不能倒下,她一定要撑起她跟张绪茆好不容易创造起来的家,更要替张绪茆好好守护这一群人。
连续两天没睡觉,又哭了整整两日,那只受过伤的眼睛又开始发炎了,王秀花让张哆哆找来黄莲水给她敷眼睛,谁知眼睛还没敷好,就听到赵小慧冲了进来喊道,“阿娘,阿娘,不好了,我们家的猪被人偷了!”
王秀花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开始陷入深深地自责,“都是我的错啊,都怪我啊,你阿爹死前都告诉过我,一定要让人看着猪圈,是我没看住啊,是我大意了这才让别人把我们家的猪也给偷了啊!”王秀花捶胸大哭。
这下完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头将近两百斤的猪,就这样被人给偷了。
“阿娘,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们几个没看好猪圈,哪里想到这些人这么猖狂,连我们猪圈的锁都被撬开了。”黄会员道,“强盛跟强国已经去找了,说不定还能找回来,阿娘,你别担心,更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男人们都出去找猪去了,就连张强明也跟着一起,屋子里就只剩下一群女人几个孩子,虽说王秀花家的这几个女人个个不输男人,可此时也都沉浸在悲伤中,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张强盛他们三兄弟在外面找了两三个小时,一直到晌午才灰溜溜回了家,看他们几个的表情也知道这猪是找不回来了,王秀花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去擦那把太师椅,一边擦一边流眼泪。
过了一会儿,王秀花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扔,叉着腰道,“从今儿开始,你们更要争气,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们这个家就不会散。猪被头了就偷了,现在我们凑点钱去买只小猪,把它养大不就是了?怕什么,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一只小猪要一百二十块钱,谁也不想多出一分,以往都是张绪茆自己花钱去买小猪崽,可今儿他已经不在了,自然要三家一起凑钱了。
兄弟三个除了黄会员手上有点小钱外,其他两个穷得要死,别说钱了,能养活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哪怕再有钱,也不想一个人掏,所以最先开口的是黄会员,“这买猪仔是要买的,现在猪仔一百二一只,要么我们兄弟几三个一家出四十元?大家觉得如何?”
其实这个提议也算公平公正,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就比如说村里要买个什么东西,富人跟穷人出一样多的钱,富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而穷人自然也觉得富人占了便宜,自己吃了亏。
所以在张强盛跟张强国眼里,张强明家比自己家有钱,那肯定不能这么分工。
“我不同意,小慧身子还没恢复好,我家还欠了不少钱,我没有那么多钱。”张强盛摇头道,左手夹着一根烟,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而这一抹狡黠很自然就落入到黄会员的眼中,毕竟她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她随后又看了张强国一眼,谁知这时候张强国也开了口,“我也不同意这样分配,我就一个人又没成家,也没有任何收入,这四十块钱我实在是拿不出。”
其实在黄会员心里,张强国一直比自己弱,而张强盛则是跟自己差不多,所以当张强国说自己没有成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时,她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补充道,“要么强国少出点,其他的我们家跟强盛家一人一半,如果这样不行的话,那就不要养了,或者说自己分开养,不在一起养。”
之前黄会员每天要出摊,而张子坤要上学,张强明成日瘫在床上,别说养猪了,就连家里那头牛也基本上都是王秀花每日定时放山上去的,所以她没办法养猪,就只好出了粮食钱到年底分点肉,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张连英有十来岁,能照顾家,能喂猪割猪草,而她就可以一心出摊赚钱。
“这说的什么话?”一听到分开两个字,王秀花很明显不太高兴,在王秀花心中这一家子人和睦比什么都重要,而今黄会员提出分开养猪,不就是想说明不想跟他们在一起了么,这就是典型的不和睦的表现,她微怒,“这好好的一家子人怎么就要分开养猪了?你们阿爹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要搞分裂啊?这猪我不同意分开养,就按照会员说的办,阿明跟阿盛出的钱一样多,阿国考虑到就一个人所以少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