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茶盏,起身道:“我知道你本性纯良,不希望你家人的争权夺利污染了你。”
他言尽于此,拱手告辞。
倘若有一天这个小小的、天真的郭络罗明鸳,也变成那个宜嫔,那是件多可怕的事。
权力使人迷失,物欲使人沉沦。
他不希望郭络罗明鸳,在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家庭中,渐渐变得和他们一样不择手段。
他跨上马背,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心里想到的是另一个人。
她是只比郭络罗明鸳大一岁的小丫头,她没有明鸳幸运,在十四岁的年纪就进了宫,面对许多不应该由她面对的东西。
假如宫城不会改变她,岁月不会侵蚀她。
他希望,她永远还是那个天真的少女,在自己面前喊着二哥,撒娇要他买糖葫芦去的少女。
念念。
他的手收紧成拳,眸中染上了冷色。
听闻,她和皇上已经十数日未曾见面了。
她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扬州那件事,终究成为她难以化解的心结。
一叶落而知秋,感情中一旦起了猜疑,矛盾会越来越多。
就像在冰面上砸一个小口,那裂纹会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一直能蔓延到平湖中央。
无论她和皇上的感情如何,他只希望她不会受到伤害。
他面色冷然,握紧缰绳,策马先前奔去。
在他身后那座茶楼之上,绯衣的少女站在窗扉旁,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在马上英姿飒爽,带着冷若谪仙的气息,在她眼中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的唇角,扬起了一丝喜悦。
陈文义对她的态度,还是那样淡淡的,带着疏离和冷漠。
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并非冷血无情。
否则他不会带她来茶楼说话,分明是顾及她身为女子的闺誉和名声。
他说,她本性纯良。
这区区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比旁人多少夸赞都更令她欣喜若狂。
他说的话,她都信。
她笑着提起裙角,自顾自地转了一个圈。
什么父亲被贬官,姐姐被禁足,这些令她烦心的事情,似乎一下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要她不放弃,就这样继续缠着他,让他天天看见自己。
总有一天,陈文义会看见她的,看见她更多的好。
她笑着抱着自己侍女的双肩,“摇红,我好欢喜,我好欢喜!”
我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