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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好了,大燕的天简直是塌了!往昔皇帝要是殡天了,好歹太后还在,至少还能在帝位空悬之时,暂决朝政。如今可倒好……
“本王来时,皇上已经殡天,诸位娘娘也不幸遇难……”紫宸殿中蓟州王被大臣们围拢,他神色哀伤,一副愧悔至极的样子。
郗氏家主和裴氏家主对视了一眼,裴家主缩在诸位大臣中道:“如今皇室倾覆了大半,自然是蓟州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够列位臣工听见,恰又不惹蓟州王注意。
果然裴家主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是静默一刻,而后就听宗正大人道:“蓟州王你说西南王谋反,可有实证?他此次回京可是奉命回来的,还有北郊校场的西南军也是西南王奉诏带领入京的。”
这位老宗正在皇室中辈分高名望大,说起来老皇帝在世时还得叫他一声皇叔呢,是以他来问话,蓟州王不敢托大,只见欠身行礼回道:“西南王此次入京是奉命不假,但宫宴之时他突然发难意图谋反也不假。虽说如今皇上和太后不行罹难,已没有人证,但皇上龙体还在,老皇叔您若不信可以细细查验皇上伤势便知是西南军所用的兵器造成的。”
西南军驻守南方,常年跟西南夷打交道。西南夷又是异族,所用兵器稀奇古怪,西南军为克制西南夷,少不得兵器上也跟他们类同,此等兵器造成的创口,只要仵作一查便知。
老宗正就看向负责刑狱的廷尉大人,廷尉李大人进入宫门的第一要事就是将此次伤亡的尸体看管起来,这些尸体中自然包括皇帝和后宫妃嫔等人。
李大人对老宗正作揖道:“蓟州王所言不假。”
虽说后宫妃嫔们身上的创口有蓟州军长刀长枪的痕迹,但皇帝和太后身上的伤口都是西南军兵器造成的,所以蓟州王此话算不得造假。
况且李大人还知道一些比旁人多一些内情,他与掌管宫城戍卫的光禄勋秦大人交好,他可是知道昨日宫宴之时,宫城戍卫可是退出了御花园那一片地方,据说是皇上亲下的命令。
皇上这一举动很有深意啊。
李大人微抬眼,悄无痕迹地看了蓟州王一眼,而后又快速垂眸作聆听状,是以老宗正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老宗正听完话也不言语了,弑君之罪等同谋反,老宗正为人一向严明公正,他只信证据,事已至此西南王之罪当是确凿无疑。
郗岳立马看向裴家主,裴家主垂眸不看他。郗岳心里暗骂一声,只能自己出声道:“谁说圣上身上创口是西南军的兵器造成的,圣上便是被西南王所害?”
蓟州王在这里空费口舌些许,等的就是他!只见蓟州王皮笑肉不笑地道:“郗岳,你为皇上臣工,如今皇上不幸殡天,一不见你如何伤情,二不见你痛斥恶贼。这会儿反倒是口口声声地为西南王张目,我倒是要疑心此次宫宴一事莫不是你与西南王里应外合?”
郗岳对上各位同僚看过来的视线,当下后背便是一凉,他双膝簌地而跪,膝盖撞击地砖的声音轰然作响,只见他大义凛然道:“我不过是想细究内情,蓟州王何至于污蔑于我?”
“你是细究内情也罢,还是心中有鬼也罢,只需稍等片刻便会真相大白。”蓟州王已经派人围了郗府,只等将郗岳与西南王共谋的书信搜出,郗氏一族便可以为他一子一女偿命了!
郗岳对上蓟州王漠然的视线,恍然之后,才知晓自己上当了,当下立马瘫软在地,面色惨白一片。
裴家主见状更是周身颤栗不已,他心下后悔难当,早知道就不与郗氏搅和在一起了,想到这里,他便想起与郗氏勾缠的由头,当下心里便恨出血来——都是家中那个不孝女!要是她安生地同庾氏结亲哪能旁生这许多枝节,这下可好了,他裴氏百年门楣怕是便这般搭上了!
在裴家主心中懊丧连连之际,只见廷尉李大人环视一圈,疑惑道:“怎么不见庾少府?”
庾滉担任少府一职。
庾府已经人去楼空了,蓟州王早派人打听过了,所以他这会儿闻言只轻咳几声便将话转移了去,“趁诸位大人都在此,若是对西南王谋反一事无异议的话,那皇上的丧仪……”按例皇帝驾崩当日便要小殓,但大行皇帝是突遭不测,因此这没有按礼制而走,倒也能说的过去。
蓟州王这话一提,倒是给众位臣工提了个醒儿,他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眼下这大行皇帝的丧仪倒是不着急,说句大不敬的话,反正小殓都已经耽搁了,再耽搁一些时辰也无碍了。
“诸位,大行皇帝并无后嗣,如今帝位空置,为天下百姓计,这帝位——”老太常轻咳了几声,当先开口。
老宗正先是看了蓟州王一眼,随后便接话道:“按宗谱来,按例惠宗皇帝这一脉还剩赵王和蓟州王,若是立长的话,赵王已逝,所以理当是蓟州王承继皇位……”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蓟州王一眼,这位说命好倒确实好,原以为是马革裹尸的命,到了最后却是个皇帝命!但说命好却也不好,一双儿女在都城先后丧命,眼下又成了绝嗣的命。
李大人掌管刑狱,惯会看眉眼官司,现下看见老宗正脸上那一脸难色,稍稍一想便知他为难的地方在那儿,当下他立马轻咳了几声,以手掩嘴,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王爷还健壮……”
只要身体健壮,年龄不是问题,历朝历代的皇帝谁还没有一树梨花压海棠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