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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般无礼!”婢女怒目而斥。
这是有多听不得拒绝啊!
她一没有“三字经”开骂;二没有冷嘲热讽,只不过就是一句拒绝,怎么就跟礼不礼貌扯上了关系了?!
秦黍佯作讶异,迟疑地看了一眼姜婉盈,而后目光在她和婢女之间流转,她低声地像是在跟自己絮叨一般,“都说高门显族一言一语、一行一坐莫不都是有礼仪规范的,没的现下主子都没开口就听做丫头的出来叫嚣无状……”
姜婉盈面色有些难看,她朝婢女呵斥了一句,“怎的这般话多!罚你半月月俸!”
她原以为这个女子哪怕智识上再是如何厉害,终究不过是乡野出身,哪知道这说出来的话却这般厉害!
姜婉盈强笑了几声,看向秦黍,“秦姑娘,家仆无状,还请你不要见怪。我久闻秦姑娘之名,如今乍一见着本人便不免想与你攀谈几句,还请你不要见怪。”
这番话比之先前那番话要客气许多了,连姿态也不如先前那般高高在上了。
秦黍心道,要是早这么说话不就好了。可见啊“会说话”还真是一门学问,不是谁生来就会的。
不过哪怕你语气这般和软,但看着你那不情不愿的表情,我作甚要给你这个面子?只见秦黍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面上带了几丝抱歉之色,“姜小姐,不是我推却,实在是公务在身。将军治下甚是严明,我等真是……”
话未等全部说完,秦黍便又是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不等姜婉盈的反应,便是对她欠身行了一个礼转身朝军营快步走去。
裙摆翩纤带起路上的尘土,秦黍行至军营大门前,对左右看好戏的戍卒们使眼色,叫他们赶紧开门放她进去。
戍卒们面上端肃,但眼里俱是笑意,他们和秦黍同在军营共事,日久天长下,自也是有一番面子情在的。他们在姜婉盈反应过来之前,赶紧将秦黍放了进去。
秦黍动作虽是迅疾,但姜婉盈也不是不能在她进入营门之前拦住她的,只是这几番言语碰撞之下,她觉得秦黍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前些日子打听来的那般简单,是以她凝思沉神之间就这般让秦黍溜走了。
“小姐……”婢女看着秦黍进营门的身影不由地着急出声提醒。
姜婉盈瞥了一眼钦州大营肃穆庄严的大门,挥手叫停了婢女未尽之语,她冷声道:“等回去后再说。”
看守钦州大营的两名戍卒,瞪大了眼睛看着姜氏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开,一个语有慨叹地道:“就这么离开了?”
另一个斜乜了他一眼,“那你想如何?打起来还是吵起来?”
“唉……这名门贵女们之间的戏远不如我们乡间的戏好看!”两女争一男,这样一出合该上戏台子的绝佳好戏码,怎么就让这姜家小姐和秦姑娘这么一唱,怎么就这么寡淡无味呢?!
这个戍卒犹在叹息,另外一个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惋惜之情,道:“你怎么什么人的热闹都敢瞧?且先不说这姜氏出身如何显贵,但只论秦姑娘与我们的交情,她的热闹你也不该瞧。”
“刚才瞧得兴致盎然的不是你?”这个很是不服气!看热闹嘛,这是人的天性所在,干什么这么上纲上线呢!
第141章
秦黍是知道姜婉盈一直住在镇子上的,她还知道姜婉盈住的那个别院是庾浚的,但是秦黍是从未想过要和这位姜氏嫡女照面什么的。
姜氏是能和庾氏齐名的高门贵族,秦黍不是不知事的愣头青,为着女子之间那点意气就非要登别院的门寻姜婉盈的晦气。她若是真那般做了,到时候恐怕晦气要落在自己身上。
毕竟姜氏是显族,这是面上铁板钉钉的事儿,而她秦家却是个连门第都没有的农户之家,若是没有她和庾浚这一桩事儿,秦家是与连姜氏放在一起的资格都是没有的。其次便是,姜氏和庾氏是姻亲故旧,庾浚和姜婉盈是表亲这件事也是无可置喙的。毕竟秦黍可不觉得若是她真与姜婉盈杠上了,姜夫人会护着她而不是她自己那个内侄女儿的。
所以归根结底,人还是得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该置的气不要去置,不该比较的人也不要去比。当然,这并不代表秦黍看低了自己抬高了姜婉盈,而是她觉得两人的天地都不一样,何须放在一起比较。
一见到姜婉盈,秦黍便知道这是个生在内宅,长在内宅的女子,当然她最后的命运也是终于内宅的。可秦黍是与姜婉盈截然相反的,她的天地是在外头那个可以任由雄鹰翱翔的无边无际的寰宇之中,她向来只信自己,所以她的命运是握在自己的手上的。
这次与姜婉盈的碰面之于秦黍来说不过如蜻蜓点水一般,过了便过了,她并没有挂怀什么。如今值得秦黍挂怀的事儿没有几件,但件件都要紧的厉害。
在又一日本该是陈家大管事传平安信来的日子里,秦黍却没有收到这封本该来的信,她面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其实也不怪秦黍脸上马上变色,实在是陈家这个大管事实在是个妥帖人。他每逢来的信的末尾,总会先交待一句下一次来信的时间。而这个他自己定下的习惯,前面他都遵守的很好,从未误过时间,但这一次平安信却在本该来的日子里没有来。这让秦黍怎么不提起心来,那么多粮食,那么多伙计,凭借秦黍的身家她是输不起的。
秦黍心里虽不安稳,但眼下庾浚还在秀水县练兵,她身旁现下也没个能商量的人,碰到这样的僵局,她只能安抚自己再等等,兴许儿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也不一定,再或者也可能是他们水上航行偶然遇到什么事儿耽误预期送信的时间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