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下茶杯,摆了摆手,“有心算无心。这也怨不得你们。”
他稍稍停顿,话锋又是一转,“不过你们先前在玕州僵持许久,玕州地势低平,又濒临齐宁河。都道你擅长兵家之谋,水淹火攻之法你不会不知吧?”
庾浚垂眸,朗声回道:“百姓在,玕州在;百姓若不存,玕州又有何益。”
皇帝一愣,半晌之后,他哈哈大笑道:“朕没看错你!领兵之将知道自己手中的兵锋所指,才不会妄造杀孽,才会是黎民之福。”
皇帝从御案前起身走到前头来,“朕听闻你们钦州军手上有一样好东西。”
庾浚心中一动,隐隐有所猜测,但还是假作不知,出口道:“臣不知是何物,还请圣上点明。”
皇帝绕着庾浚走了一圈,像是打量,半晌过后直接道:“那弩箭你是从何而来?”
弩箭原是秦黍献上的图纸所造,这当下,还闹不清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庾浚自然不会将真话抖搂出来,他只道:“素闻胡虏兵甲之利,其中骑兵所用的弩箭尤为厉害,臣不免动了心,于是便让底下人去寻摸历代的各种兵器谱,最终叫臣寻到了法子,制出了这等利器。”
“你倒是好运气。”皇帝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
庾浚也不去猜测皇帝到底信不信他这番说辞,他心下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皇上,这弩箭锻造技艺臣手底下的匠工们已经谙熟于心,臣在外练兵也曾试用过这批弩箭,威力甚大。近卫事关皇上的安危,臣想着这么厉害的东西好歹也叫宫里的近卫也用上。”
皇帝脚步一顿,威严的眸子定在庾浚身上。饱经风霜的一双眼早在世事的磨练中敛藏了所有的情绪。
庾浚垂着眼,视线落于皇帝胸前威风凛凛的金龙之上,直到身上那道打量的目光移开,他才微不可见地轻吐出了一息气息。
片刻后皇帝说,“你近日便将那批匠人交上来吧。”
庾浚垂首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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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没说旁的?”庾氏书房,庾滉看着书案上的大燕地图。
庾浚摇头,“皇上登极时日已久,身上的君威日盛。”
“当今可不肖先帝,他是个文武全才。他还是皇子时,先皇甚是看重他,所以这位你可不要小看他。”庾滉沉声告诫道。
庾滉轻笑了一声,“您说什么呢。我是臣子,自当只有孝敬主上的份儿,哪来的胆子敢做这般滔天之想。”他顿了顿,上前几步,离书案又近了一些,“……我只是心中有些疑虑。”
庾滉抬起眼看他,“你是指皇上并没有就玕州一案、齐宁河之乱责备我们?”
庾浚对上庾滉的眼,“这两次都是打击庾氏最好的筏子。”
庾滉眼落回到书案上大燕的地图之上,视线自几个边镇一扫而过,“……或许我们都小看了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