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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黍笑,发觉这也是个妙人,“您话都说得这般直白了,我哪有梯子来了不下的。其实不瞒你,这批货我也是想往西南走,只是听说荡水到潭州的那段儿水路不太平,我不太敢冒这个风险。”
庾浚已经先去槐州探路了,秦黍现下只需要安稳等着信儿就成。庾浚若是和槐州牧打好交道了,她这批货到时只要顶着槐州官道儿上的名义便能入槐,到时要省去不少麻烦的。
第160章
庾浚佯作行商,带了少数人乘船进了荡水,如今是河水丰沛期,一路行船倒也顺利。只是船行至潭州河段时,河面甚是详静,以往的山匪俱不见踪影,就连闹腾的西南夷也见不着踪迹。庾浚早先便听闻潭州匪患已除,因身上有事挂碍倒是抽不出空来探究内情,这会儿赶巧撞上,再加上他本对西南王不怎么放心,于是他让船在潭州治所靠了岸一探究竟。
潭州治所,西南王府邸也在此。庾浚在潭州治所停留了几天,无论是自己派暗哨探听到的消息还是莫掌柜回禀的消息,都是说西南王闭门炼丹呢。
“炼丹?”客栈房中,庾浚看着莫掌柜,发问,“好端端地怎么想起长生来了?”
“前些日子,西南王去登皇屋山,差点一命呜呼,这不醒来之后就开始求神拜佛保命了嘛。”莫掌柜坐在下首回话。
庾浚轻敲桌案,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西南王一直是几个亲王中最有野心的一个,先帝还在世时便很防着他这个弟弟,是以边疆重地中先帝只敢将最弱的西南让他驻守,防的就是西南王拥兵自重到时反过来威胁都城。
这样一个权欲心甚重的人突然不理世务转而炼丹问道起来,庾浚只觉得诡异,哪怕这里头的前后逻辑还说得通,但是,欲望真是那么好舍弃的?
庾浚思忖良久却寻摸不出这里头的端倪来,最后他只能作罢。
是狐貍总归会露出尾巴来的。
“我出都城时,听闻蓟王郡主中了毒,如今都城并不太平,潭州这头你要多盯着点儿。旁的我倒是不惧,就是西南兵你要多注意动向。”庾浚沉吟片刻,嘱咐莫掌柜。
莫掌柜诧异,“蓟王郡主中毒?”
在得到庾浚再次肯定后,莫掌柜不免叹息,“这蓟王的后代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庾浚不语,但显见的他也是挺认可莫掌柜这一句感叹的。
“都城风雨怕是要再起,但因着二叔,我庾氏丢了铁矿。这铁矿一丢,我庾氏安身立命的依仗便失了一半。我此次入槐州便是去寻摸铁矿的。”庾浚和莫掌柜说着近况。
“这二老爷当真是——”莫掌柜看了庾浚一眼,这“昏聩”二字到底是没说出来。
莫掌柜险险地收了口,他一个家生子倒是不好嘀咕主子的不是,但先前的话已讲了半段,这会儿便只能起别的话题来转移视线,“槐州近来不太平,土匪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庾浚倒是没多想,闻言他眼里闪过一抹沉思,“眼下大燕各州都不安生,民生多艰,这人一旦活不下去了便变成了匪。”
说起来也是皇帝不作为,成天想着操弄着权术,不是打压着这个便是防着那个,朝堂没有可堪大用的官员,地方的吏治也变得腐坏,臣下的心四散,底下的民心也快丢尽了。
*
庾浚并未在潭州停留太久,隔天便带着手下人登船离开了。因着有莫掌柜的提醒在前,商船一行至槐州河段时,整船人便提起心来注意着。
这日,天光熹微。两侧青山矗立,这会儿本该鸟鸣声四起,这一处河段却静得异常。
手下人来报,庾浚刚从床榻起身,闻言便快速穿衣出了船舱。他看了一眼青绿却寂静的群山,无声地打了个手势,手下人会意,悄声退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那人回来禀报,“主子,一切安排妥当。”
这里靠近泊县,泊县是槐州在荡水一线的第一个码头,往来行商最喜欢在此处停船上岸。因为再往西去,山路崎岖水路逆行,很不好走。
果不其然,他们商船一经靠岸,码头的茶寮里便出来了一行人,直冲他们而来,看那周身打扮,再观那满身绿林气质,庾浚心里便有了数。
领头的一过来,朝庾浚一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颇像是在估价,“从哪儿来?知道泊县的规矩吗?”
庾浚笑了笑,“久不到泊县,倒是不知道泊县改了规矩了。敢问泊县现下是个什么规矩?”
“行商有行商的规矩,走亲访友有走亲访友的规矩。”反正一句话,到了这地界儿,哪怕你是一只秃了毛的大雁,你都得留下一些东西来。
庾浚显然也听懂了这未说出来的言下之意,他看着领头人道:“那敢问我们一群人大抵是要多少过路费?”
领头人伸手比了一个数,庾浚没有立时回话,而是思忖了片刻。这过路费不多却也不少,恰好卡在他现下这个身份能付得起的情况下。
庾浚为着方便行事,周身装扮跟普通商人一致,这身打扮还是秦黍特特为他装扮的,只是他气度实在是好,当真是穿了商人袍也不像一个带着金银气儿的商人。
庾浚侧首和手下人低语了几句,看在领头人的眼里便是他在和手底下的管事商议。领头人倒也不怕庾浚他们出什么幺蛾子,这四野之下都埋伏着他们的人,这不给过路费的就没见过能活着走出这片地界儿的。
庾浚像是商议完了,他抬首看向领头人,“我这买路费要是给了,你们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