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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竟出现了瘟疫!”莫掌柜诧然一惊,他眉头紧锁,“主上接收的敕命中并未说过赵州出现疫病啊……”
随皇上敕命而来的家主私信也未提及赵州出现过疫病。
他问秦黍,怀疑道:“你怎知赵州有疫病?”
秦黍并不在乎莫掌柜猜疑视线,她所说的皆是实话,压根就不惧人查,“家里有远亲从赵州过来投靠,如今据他们从赵州而来,细算一下,大概一月有余了。”
“那你既有赵州亲朋,那想必这亲朋定告诉你,赵州疫病是何时何地而发的吧?”莫掌柜进一步探问。
秦黍:“五月,沅水决堤,淹没下游十余县,没过几日便生了疫病,涉及的十余县皆被封了城。”
莫掌柜脸色便有些难看,秦黍说得这般清楚,竟比他得到的消息还要多些,那就不存在她捏造的可能性。这样一来,那赵州的形势竟比敕命上所说还要严峻和复杂!
莫掌柜不是谋士出身,凭着秦黍几句话能猜想疫病之后赵州局势复杂就已然不错了,让他去条分缕析理清这背后的牵扯关联,不仅他做不到,哪怕是秦黍也做不到。无他,皆是因为二人对于朝中盘桓的势力交错的局势不甚清楚。
事情到了这里陡生了变化,那秦黍原要拿来换钱的法子就需得换上一换了。
她看向莫掌柜,“掌柜的,既然庾将军此行是去赵州,那我便送他一道治疫病的法子。”
秦黍去药铺大堂取来笔墨纸,在后院的方桌上写了一张避疫解毒的药方外带附赠了一张疫病发生时如何防治蔓延的处理法子。
莫掌柜接过秦黍递来的药方,垂眸细看了一遍,于那张解毒方他还得跟药铺大夫细细商量过才知可行不可行,至于疫病防治的法子,他是一眼扫过便知可行的,不仅能用,还比他们以往用来应对疫病的防治还要更为全面。
秦黍将法子留下,收拾好笔墨便打算回了。莫掌柜看她起身欲走的架势,便问,“那一万两你不要了?”
“怎么会?!”秦黍笑,“我这不是还等着您验过方子后才结账嘛。”
她看着莫掌柜,说:“您晓得,我是个生意人,所以我做的买卖都是童叟无欺的,自然也就不怕您事后再结账。”
莫掌柜闻言,微挑了挑眉,竟这般有信心?!
秦黍也从没想到这一万两会挣得这般轻巧,几乎没费什么波折就得到了,她转身要走之际,莫掌柜突然出声问道:“你原先打算用什么法子助家主人脱险?”
莫掌柜不是个傻子,他根据秦黍前后的表现稍一思量,便知道秦黍原先准备的定不是眼前的这个方子上的内容。这张治疫病的方子是她临时才换的。
秦黍心里也存了几分心思,被莫掌柜问到,她回首,似斟酌后才道:“原本是想探明庾将军行军的目的地、了解了钦州军此行的征讨对象后,依据形势再出相应对策。”
莫掌柜眸光一深,“你竟有谋士之能?!”
仅能凭寥寥几条信息便能串联前后要紧的节点制定出相应的对策,这等本事,莫掌柜只在庾浚手底下的谋士卢先生身上见过。
秦黍莞尔一笑,并不作答。
莫掌柜扫过她面上的气定神闲,竟生恍惚之感,只觉这副万事尽握于手的气势似曾见过?
他站在药铺门口看着人离开,沉吟片刻,便将手里的方子递给药铺伙计,“拿去给秦大夫。”随后便交待几句,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济康堂,直奔钦州大营而去。
宋大郎送客人出门,老远的就瞧见秦黍打街道那头过来,便站在秦记门口等她。
待人一走近,一觑见她洋溢在眉梢眼角的笑意,便道:“这是捡着钱了?”
秦黍双手一拍,乐道:“可不就是捡着钱了嘛!”
那可是一万两啊!竟这般就被她轻易得了?!
别看秦黍在莫掌柜面前淡定如斯,可一待走出他的视野范围,那被秦黍勉强抑制住的雀跃心情便再也止不住地泛滥,哪怕秦黍也算是两世为人,心性亦算沉稳,可稍微一思量将那一万两折算换成市面上的粮价后,待算出那巨额的粮食数量后,秦黍也不免飘飘然!
这样的世道,当真是手中有粮,心里才不慌!一想到那巨额的粮食数量,秦黍的心里就稳了!直到现在,她才真是信了,这庾浚还真是她的贵人!
只不过就是他之不幸是她之幸也!
*
钦州军日夜兼行,赶至荡水的肃县,全军便在肃县登船,经荡水河道进入汜水。赵州本就和秀州相隔甚远,陆上行军少说最快也得两个月才能到。
可朝廷既然下诏让远在秀州的钦州军去平赵州的暴乱,就不可能不考虑到路远这一点。秀州境内河网纵横,亦有河道与赵州相连,钦州军便奉上令,舍陆路行水道。
“也幸得是八月开拔,河水充沛,河道开阔,不至于让楼船搁浅。”卢先生望着平缓的江面,悠悠叹道。
他前方一侧的身影动了动,一身黑色劲装,佩剑悬于腰侧,“先生,我观这河水诡谲,面上一丝风波也无,底下却暗潮涌动,怕是有些凶险。”
卢先生思忖片刻,“近来朝中并无异动,西南那边也未有消息。说起来,若不是赵州北摒胡虏,扼守朝关,这次赵州之乱,京城定是不会让我们钦州军北上。”
毕竟皇城卫也只有两万人,赵州和京城只隔一个朝关,由不得京城那边如此忌惮。
他道:“公子不必过忧,家主既在信上未曾提及,想来也是觉得此趟赵州之乱依我们钦州军的骁勇自是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