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株永夜中钻破土壤的金盏草,单薄脆弱的薄绿色,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扎眼,几乎让降谷零一眼就能将它从一片纯黑中分辨出来。
——冰酒很特别。
他跟那些冷酷残忍、歇斯底里的代号成员不一样。
他脸上总挂着三分笑意,无论与谁说话,语气都亲切而温和。
他很爱说话,甚至到了有些话痨的地步。与冰酒同居的日子里,降谷零总会听到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哪家餐厅的食物好吃,哪家店铺卖的围巾料子最好,又或者是给降谷零分享自己的粉丝们又在部落格或者line上怎么花式催更……与其他那些冷酷寡言的成员相比,冰酒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样日常又轻松的氛围有时会迷惑到降谷零,让他几乎分不清楚,自己目前究竟处于怎样恶劣的境地之中。
降谷零总是看不明白冰酒。
当然,也看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是一手策划了港口惨案的「上帝之眼」,明明是涉嫌杀害村田议员的犯罪分子……
但,降谷零却始终无法否认,当他看到,漫画里,冰酒对着自己那两个冤种同期软和了眉眼的时候,冰酒在任务档口毫不犹豫跳进湖水中救人的时候,冰酒一脸认真地承诺松田无论如何都会遵守承诺的时候……
甚至于,在回忆起冰酒抚摸着他的头发,告诉谎称自己“不敢杀人”的他「这样挺好」的时候……
降谷零的心里,一个念头止不住地生根发芽。
——或许,冰酒还有救呢?
或许,这个履历异常优秀、心思也异常透彻的青年,仅仅只是个误入黑暗的迷途者呢?
或许,他跟那些个从根子里就烂透了的疯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呢?
……
但。
这可能吗?
长久地身处黑暗之中,就连心跳似乎也变得异常缓慢。
降谷零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双目微阖,指尖跟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轻轻叩击着掌下的水泥地面,周而复始,枯燥乏味。
直到一声异响打破了这迫人的死寂。
嘎吱——
刺目的白光,转瞬间铺满了整间禁闭室。冰凉新鲜的空气随着大门的开启,席卷进了这个狭小沉闷的房间。
降谷零虚虚眯起眼睛,眼角滚落下两滴生理性的泪水。
模糊的视线之中,有一个人影逆着光,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波本,你的禁闭结束了。现在马上调整好状态,有一个任务需要你立刻去完成。”
“啊。”安室透缓缓扬起唇角,露出个标准的波本式阴沉微笑,“居然是你亲自来接我啊……冰酒呢?”
干涩低哑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带着满满的恶意,柔声轻笑。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波本……”
“冰酒暂时停职,现在行动组的负责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