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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一片安静,外面的众人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那些进入卧室的警员、在找到摄像头后发出的欢呼。
空气一点点开始凝结,无形的压力在客厅内寸寸蔓延。
沉思了良久,矢目久司紧盯着深深埋着头,被两名刑警夹在中间、一动不敢动的道中健次,冷不丁开口。
“——她把家里的电器全部卖掉了。”
道中健次的肩膀哆嗦了一下。
“没有电器,那些摄像头连通电源发出的微弱红光、还有那些异常的信号,就全都无从遮掩了。”
“你不会把它安装在明显的地方,而它也顺利躲过了之前阵平的搜查,甚至于……你一直到被带走的时候,仍然不打算说出它所在的位置。”
“你对此似乎很有自信。”
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道中健次,矢目久司的眼神仍然很平静,甚至语气里也带着笑,却莫名给人一种危险至极的错觉,仿佛下一秒,身上的肌肤就会被眼神的主人持刀,一片片刮成白骨似的。
“甚至能避开金属探测仪……”
目光在客厅内缓慢转动,渐渐地,矢目久司的目光停顿在了一个墙角。
“——是插座孔……对吗?”
在男人猛然抬头的瞬间,卧室里传出一声惊喜的低呼。
“找到了!针孔摄像头藏在插座孔里!快断电!”
目暮十三的面色很快便放松下来。目光转动,他随意点了一名警员(拜托对方去外面找到电闸断电,好方便松田阵平他们拆掉插座孔、从那里面取出针孔摄像头。
很快,在短暂的明暗交替后,一小段缠绕着深色胶线圈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体,被装在物证袋里,由松田阵平拎在手里,递给了目暮十三。
“有记忆卡吗?”很有眼力见地,长岛警官立刻冷着脸讯问。
经历了大起大落后,道中健次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溃败。他呆呆地抬起头,有些恍惚:“没有了、都没有了……一片红色扑过来,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是谁杀了她?是谁杀了她?!我要杀了他!!!”
越说,道中健次的情绪越激动,整个人面部扭曲成了恶鬼的样子。到最后,那两名高大的刑警不得不出手把人按下、推搡着把他押送进了警车里。
客厅里一片安静。
沉默了一会儿,安室透忽然开口道:“我看过卧室——如果是在左侧床头的插座孔里找到的摄像机,那么,刚才那个男人说的红色,很有可能是四方堂小姐颈部血管被切开后、动脉血飞溅到插座上,因此糊满了镜头。”
“就算没有被血液糊住,摄像头安置在那个位置,也基本不太可能拍摄到床上发生的命案现场。”
也就是说……他们刚才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是无用功。
环视了一圈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不语的警察,以及混在警察群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冰酒,安室透面不改色地,神情沉稳道:“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先弄清楚死者四方堂优真正的死亡原因。”
“其实我之前就想说,”松田阵平腰身后仰,靠在了柔软的沙发靠垫上,抬起胳膊肘架在了幼驯染的肩头,微歪着脑袋,神情若有所思,“——不觉得很矛盾吗?明明位于公寓大门处的监控,只拍摄到了矢目一个人进出的记录,我们却强行把这四个「据说没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关系人」弄过来讯问,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如果真要在这些人里找出案件嫌疑人,我认为,我们首先要做的,恐怕是要先弄明白,对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避开监控、进入公寓楼的。更何况,除此之外——你们真的认为,这起案子的死者,是死于他杀吗?”
“你是想说,这起案子,很可能是自杀吗?”目暮十三很快理解了松田阵平的意思,他的眉毛拧成一团,“……但是,那几乎快要把脖子砍断的暴力砍击伤,怎么可能是死者自己留下来的呢?真要是这样,那她未免对自己也太狠心了吧?”
“但鉴识课在现场的卧室里,确实没找到任何可以的物证。就连卧室衣柜上那枚指纹,刚才也已经证明了,是道中健次之前安装摄像头时不慎沾上的。”
松田阵平的表述很客观,被他靠着的萩原研二没说话,但看表情,却很明显地在表达着,他同意松田阵平的意见。
几人将目光转向了矢目久司。
沉默了一阵,矢目久司抬手,示意长岛警官将东西拿出来。
“——我在道中健次家里,找到了一份体检报告单。”接过被透明物证袋包裹着的皱皱巴巴的文件,矢目久司率先把它递给了目暮十三,“根据道中健次的日记显示,他是在偷翻四方堂小姐丢掉的垃圾的时候,从垃圾袋里找到的。”
目暮十三戴上手套,取出报告单,简单翻阅了一下。
“……骨癌、晚期?”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患者名字——四方堂优。这是死者生前的体检报告单啊?”
“嗯。”
目暮十三略作沉吟:“这样一来,如果判定为自杀的话,就连自杀的动机都有了——因为无法忍耐疾病带来的折磨,四方堂小姐在意识到自己身患癌症无法治愈、无奈之下,选择自杀来逃避痛苦。逻辑清晰,证据也很明显——死者脖子上那几道平行的试切创,很明显是自杀的人自己留下的吧?”
他的推理的确有理有据,但沉默了一会儿后,安室透却第一个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的。”
紫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安室透将散乱搭在眉眼间的碎发捋到脑后,沉声道:“别忘记了,今天是2月4日,就在不到一个月前,四方堂小姐才刚购买了一份意外险——如果是自杀的话,保险公司是不可能赔偿这笔保险额的。这样一来,刚刚购买完保险的四方堂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