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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听完这段话,松田阵平的眉梢微微扬起,眼眸微眯,目光里透着一股子若有所思的意味。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的表情便被在场众人尽收眼底。
“……怎么了吗,松田?”目暮十三忍不住问。他额角的汗水已经在往下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摘下头上那顶土黄色的小圆帽。
下意识抬手、在眼前往上虚推了一下,等指尖落了个空,松田阵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戴墨镜。
他默了默,尽可能保持语气的淡定从容:“只有四个关系人吗?”
目暮十三点头:“被害人四方堂优小姐生前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每天公司——家两点一线,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外出的娱乐时间。经过排查我们可以确认,在她生前的最后三个月里,她所接触的人中,就只有以上四个人,在昨夜的案发时间前后,并没有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正好四个?”
眸光深邃,松田阵平扯了一下一边的嘴角,像是在提问,又好像根本不需要人回答。
与他最有默契的萩原研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好四个人啊……”萩原研二的目光下意识瞥向了长岛警官,“——跟之前,鉴识课的警官们,发现的被害人的日记所显示的内容,几乎完美吻合呢。”
经此提醒,目暮十三的脸色也微微变化了一下。
“是巧合吗?”
松田阵平耸了一下肩:“不确定,但现在最好先跟关系人接触一下,然后才好下定论。”
这个提议得到了房间内几人的一致赞同。在目暮十三的示意下,很快,门外站着的四人,就被把守现场的警员放进了公寓里。
未见人,先闻声。几乎就在四人被放进公寓的瞬间,一到稍微有些尖细的男声,就在公寓里面响了起来。
“——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才能相信我的话?!”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客厅里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击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正在用手掌,疯狂拍打着坚硬的桌面。
“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女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倒霉蛋了!”男人尖细的咆哮声响彻整间公寓,听起来异常的刺耳,“我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呆在酒吧里喝酒!我根本就没有回家!你们到底还想要我怎么证明才行?!”
隐隐约约的,在男人的咆哮声里,夹杂了一道绵软的、尾音甜甜上扬的女声。声音的主人在小声啜泣着,但那哭声不管怎么听,都给人一种连呼带喘的古怪感觉,仿佛上不来气似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对方是否下一秒就会吊不上最后一口气、活活把自己给憋死。
女人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明显的哭腔,拖着甜到齁人的尾音,嗲声嗲气地询问身边的同伴:“山田君,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带来这里?我真的好害怕……你说,警官先生们该不会怀疑,四方堂小姐的事情跟我们有关吧?”
“这种事情……”说着说着,她突然抽噎了一声,紧接着长长地泄出了一口气音,仿佛就剩了半口气吊在嗓子眼里似的,含怨带愁地哭诉,“呜呜呜、这种事情……怎么会……”
幽幽的啜泣声渐渐低落下去,就好像声音的主人将脸埋在了什么东西上、将声音遮挡住了一样,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再一次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站在原地,与萩原研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矢目久司听着客厅里传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仁从心理到生理,都开始生生抽痛起来。
——这几位关系人,似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的啊……
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矢目久司开始感到有些心累。
然而,还不等矢目久司做好心理建设,下一秒,听到客厅传来嘈杂异响的目暮十三,就快步走到了书房门边,一把便拉开了书房的木门。
有人开了头,实在无法,被留在书房里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收敛好了各自的心思,紧跟在目暮十三身后,一个接一个的,自书房之中鱼贯而出。
“怎么回事?”挺着初见雏形的将军肚,目暮十三的眼神凌厉,一一刮过在场的四位关系人的脸,猛地提高了声音,冷声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在命案现场,禁止大声喧哗!”
听到这含怒的呵责声,有三个人很快就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安静下来。但四人中,那个个子最为高瘦、面色蜡黄、眼下一片浮肿青黑的中年男人,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依然瞪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声吵嚷。
“你谁啊你?我怎么样轮得到你管吗?”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极其冒犯地冲着目暮十三的鼻尖指指点点,嘴里的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崩到目暮十三的脸上了。
“我告诉你,你们这些没用的条子别以为这就算完了!我好好地在酒吧里喝着酒,接过突然被你们的人关押进警车、然后又把我当成什么危险的嫌疑犯似的,一路严加看守——就凭这些,如果不能给我足够的补偿的话,我绝对会起诉你们的!别以为我会怕你们!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侵犯了我的名——”
猖狂的话音还没落下,男人的话头便忽然被毫不客气地打断。
目暮十三沉沉地凝视着他,那眼神冷得吓人,就好像在打量什么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
“你要不要起诉,那是你的事。”目暮十三的个子,比起道中健次来说,显得稍有些矮小,这使得他不得不高高抬起下巴,如此,才能正正好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