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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是后话,当日晚上,他们只得住在条件非常简陋的小窝棚里,身下枕着黄金珠宝和现金,一墙之隔就是个牛栏。伴着一声悠长的"哞--",黎九搂着时安知准备睡觉。
时安知却睡不着,他把胳膊探到了黎九的脖子下面,转身去吻对方的眉心。他语气里有着少见的迟疑和担忧:"一句话就打断了你的大计划,我是不是。。。。。。有点任性?"
黎九困得厉害,哼唧着找到时安知的嘴唇啃了会儿。小十有股好闻的薄荷味儿,他闭着眼睛含糊说:"什么大计划。。。。。。九哥没计划,走到哪儿算哪儿。在哪儿不都一样,反正有你跟我在一块儿呢。。。。。。"
他说着说着睡着了。
时安知渐渐笑出来,笑着笑着,低下头去一遍遍吻他的小九。
是的,反正有你跟我在一块儿呢。
"我来了,不要怕。"
黎九在道上的称呼,渐渐从"九哥"变成了"九爷"。
这跟年龄没关系,只跟势力、实力、权力挂钩。事实上,这一年,黎九不过将将三十岁。
三十岁的黎九爷,高大威猛,挺拔帅气,手下弟兄如云,势力范围如蛛网般覆盖了南方那两座双子城市。双子星里,Z市是从无到有建设起来的新地图,相邻的G市却是千年以降的重镇,旧势力盘根错节。然而敢想敢拼敢干的黎九爷,愣是凭着胆大心黑不怕死,在G市也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硬生生插进去了一只脚。
黎九爷不好赌,也不好色,对于各方势力送来的小美人小帅哥,不想收的拒,能收的收,之后就转手送到名下的龙凤呈祥夜总会。事实上,他甚至连钱都不怎么在乎。每有进益,他手下的兄弟都是上上份儿,身为老大的他,对兄弟们出手极其阔绰,自己反而不怎么留钱。这使得他相当留得住人和人心。
如此清贫的黎九爷,在这一年年末忽然得了笔可观的进益,他要给弟兄们发红包,一帮饿狼竟然个个羞涩地拒了,有胆大的说:"九爷!大过年的,您给自个儿和时哥添点东西吧!"黎九一想很对,于是非常财大气粗地带着时安知去隔壁的资本主义城市买衣服去了。
时安知这些年过得平淡安稳,黎九在外拼杀世界,但永远都是洗干净了才会去见他。他初时担心黎九的安全,然而一日日一年年,黎九仿佛神兵护体,几乎就没遇过什么危险受过什么伤,他渐渐放了心。他知道他的小九是这世上最无敌的存在,黎九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都是养好了伤才会在他面前出现,没必要,更舍不得。
也因此,时安知的气质一直恬淡如水,斯文贵气。他穿得随便,衣食都寻常,但时光岁月都厚爱他,他长成了黎九记忆里那个小少爷的成年版,君子如玉。
土匪一样的黎九带着温文尔雅的时安知,在logo遍地的名店街非常随意地溜达着。
黎九不认识那些牌子,也不觉得多几个零的衣服有什么特别,既不能挡子弹,也不能挡砍刀。不过他知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买东西冲着贵的去,准没错。要不,他怎么会把一笔笔真金白银都砸在弟兄们身上呢。那是因为他觉得值。
他扭头看向时安知润白如玉的面颊,忽然想:小十不是佛,小十尊贵得像菩萨。
时安知不知道黎九在想什么,他的视线投放在街对面,那是一家Hermes。他忽然想到了幼年时他送给黎九的那条围巾。
"小九,我给你的那条米白色围巾呢?"
黎九一愣,他早些年居无定所风餐露宿,什么围巾,早就不知丢在哪儿了。他迟疑地看着时安知的脸,竟然有些吞吞吐吐。
"那个。。。。。。啊,我。。。。。。找找?"
时安知转头看他,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惆怅。他冲黎九勉强笑了下。
"那么多年,找不到了吧。没关系,我就是问一下。"
黎九看着他的表情就心头一沉,小十绝少主动查问什么东西,那围巾肯定很重要。
"那个很贵吗?"
时安知摇摇头:"也没有。。。。。。不过,那是我妈当年送给我爸的结婚礼物。。。。。。算了,都过去了。"
他说着,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对面的橙红色logo一眼,拉着黎九走了。
黎九非常仔细地往对面看了好一会儿。
那天他们没再逗留多久,胡乱买了些东西就回了大陆。
第二天,黎九叫来了得力的手下,凭记忆写出了那几个英文字母,吩咐道:"去这个店,把围巾、衣服、鞋子,哦不,随便什么,所有你时哥能用的东西,全部买一份来。"
手下看清楚了牌子,吓一跳,小心翼翼说:"九爷,这牌子可贵,要买那么多吗?万一时哥不喜欢呢?"
"你懂个屁,现在就去。"
手下诺诺领命去了,黎九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屈一根手指抵住了下巴,眯眼慢慢思索。
小十怎么会不喜欢呢,他太熟悉时安知的眼神和肢体语言,虽然他没法亲口去问那条围巾是什么牌子,然而那天时安知挑起话头时的眼神和最后投过去的一抹视线,若不是被这几个英文字母勾起了回忆,他黎九爷的名字倒过来写。
时安知被堆了整整两间屋子的橙红色包装纸盒吓到了。他无处可站,只能搬走了两个巨大的纸盒,清出了一小块地方。他哭笑不得地回头看黎九,问:"这是干吗?你要开店?"
黎九乐呵呵地顺手拆开了一个小纸盒,是条皮带。他圈住时安知的腰比画,顺便在耳下偷了个吻。他嬉笑着说:"我黎九一生恩怨分明。。。。。。好吧好吧以后不说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