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便看到本县冯县尉昂然而入,身后跟着一位目若朗星、风度翩然的郎君,伸手在被推开的门边上敲了两下。
他本想对县尉行礼,见此人后,惊而下拜:“见过李解元!”
“员外请起。”
陈老板听到温和的对应,对方语气轻柔,云淡风轻:“陈员外认得我?”
不知为何,陈柏棠听到这问,只觉得脖颈凉嗖嗖的。
他微微打了寒噤,只道是自己惊惧一晚,又见贵人,所以寒毛倒竖。
于是定定心神,回答道:“李郎君解试夺魁,乃是江北道解元,合县欢庆,被家乡父老引以为临县之傲,小人仰慕风采已久,岂能不知?”
“原来如此,谬赞了。”解元郎微笑道,“陈老板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两边坐定。
陈老板虽是县中富户,也算名声不小,可面前的两位是本县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远非他所能比,因此只得战战兢兢坐在下首,屁股沾着椅沿而已。
李白龙与冯国忠交换一个眼色,老冯耸耸肩:“你自己问呗。”
从我的同伙口中审问出关于我的消息是吧。
这也太刺激了。
李白龙心中好笑,沉吟片刻,说道:“陈员外……”
见对方慌忙起身,他安抚道:“员外请坐……我并非官身,这也不是审案,只是有事请教而已,只盼员外尽心回答便了。员外昨夜遭遇,本人已尽知,十分同情,一定会全力协助员外脱困、早日与家人团聚。”
一番话听得陈员外感激不已,正要起身行礼,被李白龙按下了。
他坐回椅子,只觉得舒心了不少,便听解元郎问道:“听请县尉与衙门诸公说,陈员外是受龙霸天之事拖累牵连,据说此人在员外宝号写书……”
陈员外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喜:“解元郎也看这书?”
麻麻的,把你这种见到同好的眼神收起来!
叔叔我啊才不是皇批呢!
还没等李白龙回答,陈员外像是想起一事,惊讶地望向冯县尉,脱口而出:“县尉大人,难道解元郎便是您所说的那个朋友?”
——他妈的当然不是!那是他自己!
李白龙立刻拿出丰神如玉的公子架势,淡然道:“并非如此,此书我只今天看过,只是受人之托,涉入此事,故来相询。”
听闻此言,陈员外心下失望,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小人姓陈,经营云锦街陈家书铺,那人姓龙,叫做龙霸天的,给小人书铺供稿。小人与此人初识,是在……”
他念经般毫无感情地说话,显然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跟形形色色的人讲了不知几遍,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了。
他妈的。
——就像是在《法治在线》上看到同伙正在以忏悔的口气交代犯罪经过,而且还提到了我这个同伙的名字,“总之非常后悔”结识了我……
李白龙不动声色地倾听着陈老板的口供。
偶尔问出几个问题,然后满意地点头。
——很好,这厮什么都不知道,我果然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正问答间,李白龙见陈老板有嗫嚅之状、欲言又止,不禁心念一动。
他温声询问道:“陈员外若有疑问,不妨直言,这并非审问,而是商谈,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也尽可直说。”
很显然,李解元令人如沐春风的态度收获了陈员外的感激,也增加了他的勇气,陈柏棠怯声道:“解元郎介入此事,是要抓那龙霸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