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洛阳城内的那些遗老遗少们见到大婚场景,不禁泪流满面,他们不是为苏铭高兴,而是为大唐的复辟而欢喜。
这场大婚,于苏铭而言也是一场折磨,浩大的典礼,花费银钱亿万,他这个天子整日都在排布礼仪流程,穿上厚厚的礼服。
出门是一套,祭拜先帝是一套,成婚又是一套,带着新妇面见朝臣又是一套,每天光是换衣服都要耗费数个时辰。
耶律质舞与他一样也要排布礼仪流程,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每天排练到傍晚,苏铭就会亲自将她送出皇宫。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越发熟悉,感情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点一滴培养起来。虽然很累,但这也算是彼此之间的一些慰藉了吧。
礼制是朝廷统治的基础,虽然如今早已礼崩乐坏,中枢权威不再,但该有的还是要有,规格流程都不能省。
他的登基典礼已经够匆忙了,这次大婚绝不能像之前那样草草了事,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朝廷和背后的契丹都需要这场浩大的婚礼来宣告和谈联盟。
契丹人需要一个平稳的边境,消化渤海国,中原需要一个和平的边界,舔舐连年大战带来的伤口。
双方这次的偃旗息鼓,是为了下次更凶狠的厮杀,等渤海国消化完,便是契丹大肆南下之日。
街道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袍,头发雪白,草草束在身后的青年望着远处张灯结彩的皇宫,陷入了沉思。
他正是尤川,走了将近两个月,才来到这里。
此前,他在蜀地用蛊找了很久,压根没找到蚩梦的痕迹,突然得知天子大婚的消息,便收拾行李,乔装赶往洛阳。
然而,当他一来到这里,他身上的蛊就有了反应,隐约察觉到了宫中的饶疆蛊虫的气息。
看着红墙碧瓦,尤川犯了难,天子大婚,宫中戒备森严,想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能等大婚之后再来找了,他望着红色灯笼高高挂起的皇城,眼里带着遗憾,消失在夜色之中。
……
海外孤岛。
与李星云约定好之后,袁天罡也不再避讳,直接人防人将船开到了海岸边,与镜心魔等一行人上岛休整。
天色将黎明,袁天罡坐在怪石嶙峋的礁石上,手持一根钓竿,任凭风浪吹打,巍然不动,水滴被海风吹到他身边,还未等靠近,便被无形的内力隔绝在外,无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
屋子里,李星云回到卧室之后,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间,一动不动,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在他身侧,姬如雪侧身背对着她,眼角隐隐有泪痕划过,颤动的睫毛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也没有睡着。
事实上,早在李星云离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
姬如雪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切,早已注定,他们躲不开,更避不了,那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面对袁天罡,他们只能接受现实。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星云如梦方醒,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亮了。
“雪儿,天亮了,你先睡会儿,我去弄早饭。”他靠近姬如雪,在她耳边轻声道。
姬如雪眯着眼睛,似醒非醒的应了一声。
背后,稀碎的穿衣声响起,紧接着房门打开,又被轻轻关上。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姬如雪缓缓睁开眼睛,哪里还有刚才睡眼惺忪的模样。
她翻过身子,趴在李星云刚刚躺着的地方,轻嗅着上面残留的气息,眼角有泪水划过,她真的很舍不得啊。
山林里,镜心魔与一众不良人游荡着,在他们不远处是刚刚割完水稻的水田,他们望着干涸的田地,眼里带着笑,嘲讽而又无奈。
镜心魔从田埂上捡起一根掉落的稻穗,轻飘飘的说道,“看来,这李星云还是种田的好手,以前我们怎么没看出来?”
“唉,可惜了大帅的一番苦心,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待上一年了。”另一人扶着腰间的横刀,沉声叹息。
镜心魔眼里闪过一丝不满,随即隐去,想到远在中原的那位天子,心情更加复杂,当初还是他亲自给那人脸上动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