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那张平静的脸上,花长空看不到半点惊讶。
“琉璃与太子走得很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卫明月开了口,“琉璃如今还小,心思还没有定性,我们做家人的管束太多,反而不好。”
“她从小在边关看多了生离死别,心里对长相厮守这种事,不自觉便有了抵抗的心理。”卫明月叹了口气,“太子也好,其他人也罢,都随她吧。”
生死别离是谁都无法控制的,看多了、见过了,对情爱不会心生向往,反而带着恐惧。
也许在琉璃心里,与其为了一个人肝肠寸断,不如远离情爱,生得自由,死得洒脱。
“可是陛下那边……”花长空有些担心。
“陛下喜欢身边的人坦坦荡荡,越是坦荡他越是信任,藏着掖着反而不好。”花应庭对昌隆帝的性格非常了解,“陛下与其他皇帝不同,你不必太过忧心。”
花长空想起外面的种种传言,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孩儿知晓了。”
二老年少时便与陛下相识相知,应该比他更了解陛下的性格与心思,既然他们说没问题,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卫明月再次开口,“太子身份尊贵,你妹妹又……特立独行,你们懂得。”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沉默下来,心中充满了忧郁。
“若你妹妹哪天一时没忍住,对太子动了手,我该怎么向陛下交待呢?”
此时的宸阳宫,昌隆帝对月叹息。
“三财,你说朕做的对还是不对?”昌隆帝愁眉苦脸,自己的孩子脾性如何,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就算他再偏心眼,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太子是个温柔体贴有包容心的好男人。
花家那个小姑娘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受得了太子那张嘴?
若是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死了,他上哪儿找个女儿还给应庭?
“唉,你说这件婚事,朕怎么开得了口?”为了这事,昌隆帝头发都掉了好多根。
他总不能直接走到花应庭面前,大剌剌地开口:“哟,爱卿,虽然我大儿子没看上你家闺女,但我三儿子看上她了,要不咱们找个好日子,把他们婚事办了?”
就算他敢去想花应庭的反应,也不敢想卫明月的态度。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厚颜无耻啊,更何况花琉璃的母亲,可是卫明月!
“陛下,情爱之事老奴虽然不懂,但这人心老奴还是略懂一些的。”赵三财道,“世间男儿无情,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痴情的女子。若是遇见了,自然愿意在她面前收敛起自己平日的习惯,只盼她展颜一笑呢。”
“若真有个女人能让他懂事起来,朕半夜三更睡着都能笑醒。”昌隆帝总怀疑是自己对几个儿子太好了,才让他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闷的闷,蠢的蠢,怪的怪,好不容易有个讨他喜欢的,却总是偷懒,若是作劲儿上来,还要他这个老父亲出去给他擦屁股。
太后总劝他,等孩子成了亲便好了。
可真让他们随随便便娶个姑娘回来,不仅不会变好,恐怕会更折腾。比如说老大的婚事,他本想着林舟曾经是状元郎,做永州太守的时候也很得民心,教养出来的女儿肯定聪明机灵,跟老大在一起还能互补。
结果那姑娘确实是聪明,简直就是聪明过头,还没当上王妃,就先考虑朝臣的未来是好还是坏了。
老二整日只知吃吃喝喝,没个主见,老大跟太子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脑子比老大还不如。
老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阴沉沉的性格不知道随了谁。
老五看上去倒是挺好,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子的气派。但这孩子只要一提到画,就完全不正常了。
做皇帝累,做老父亲累,做人真不容易。
昌隆帝在心底无数次地感慨道。
“殿下,您要找什么?”东宫私库里,堆满了珍贵古玩,珠宝珍品。东宫里几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帮殿下翻找着九年前的礼单,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贴着乔迁贺礼等字眼的箱子。
“这个是孤当年搬到东宫时,花将军一家送的乔迁贺礼?”太子看了眼古朴的箱子,打开了箱盖。
私库中的东西虽多,但有太监整日打扫,并未积下半点灰尘。因常年无人打开,箱子里的一些东西,已经变得有些陈旧。
太子弯腰在箱子的角落里,捡起了两个小小的福娃玩偶。
“花将军怎么会送这种东西进来?”一位近身太监面色大变,这种小玩意儿,除了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所做,其他人都不会送这些进来的。
一是这种东西容易做手脚,前朝曾有皇子受到这种娃娃,最后被人发现,娃娃腹中竟有带有诅咒的符纹。所以到了本朝,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朝臣们给皇子龙孙送东西,除非是十分亲近的关系,不然不会送这些。
二是太子用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材料制作,像这种用普通棉布制作的娃娃,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怎么不能?”太子把两个福娃娃翻看了一遍,娃娃的做工很好,脸蛋胖乎乎的,一看就很有福气。肚子也软乎乎的,一捏就知道里面没有掺杂任何异物,手感柔软细腻,很适合小孩子抱着玩。
“很可爱的娃娃,孤喜欢。”太子起身走出私库,把娃娃放到了自己的寝殿里。
娃娃这么可爱,当年琉璃偷偷往箱子里塞它们的时候,肯定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