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过去了,极仙台的确从明面上逃脱了,却从来没有达成雁寻真正的期望。人人都知道诛仙台死守中立,不受任何人操控,背靠律法也是律法最鉴定的维护者,任谁都不能挑出他们的错来。
明面上是御仙台与诛仙台相争,背地里,诛仙台却清清白白,只有御仙台与极仙台争得水深火热。
甚至在百年前,御仙台还以收徒的名义将顾家的家主顾修安插进雁寻的门下,公然插手极仙台事务——虽然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整个顾家搭上了,但无疑也激化了两方之间的矛盾。
雁寻手上能牵制钟灼的牌,只有一个月楼。看在月楼的份上,钟灼不会彻底倒向御仙台。但若他想的不是站队,而是取而代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雁寻说。
“不管顾修的死活了吗?”钟灼意有所指。
雁寻极轻极快地勾了下嘴角:“我养他啊。”
此话一出,气氛终于缓和了点。雁寻长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这次西京之行,极仙台不会干涉。”极仙台确实也没法干涉。
“你师尊向来是很信任你的。”她强调道。
钟灼没有回应。他平静地看着雁寻,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雁寻最担心的就是他这样。一般他这个样子,就说明他已有定论,谁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好的事情。这让她想起百余年前的那个深夜,他也是这样平静地跪在月阁的门前,月楼好几次晕过去也没能挽回他离开的决定。
月楼都没法改变的事情,她能做什么?
雁寻叹了口气,道:“走罢,我送你。”
两人肩并肩走出屋子,廊下,远远地看到顾修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对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走出几步,钟灼忽然道:“御仙台那些人一定又要嚼您的舌根了。”
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主动提起话头,雁寻顺着道:“可不是么。”
可不是么,这么多年过去,雁寻都听烦了。来来回回就是一套词,什么“妖妇”“毒蛇”“不知廉耻”“攀高枝”……反正骂光了这群高高在上的仙人所有的词汇量。
钟灼又道:“如果师尊在这里,肯定又说要为您出头。”
雁寻笑:“可不是么。”提到月楼,这次她的语气真诚了很多。
月楼最看不得那群人嚼她的舌根。或许因为她们都是从西京皇宫里出来的,或许因为月楼是最懂她的人。
月楼知道,她从来不想攀什么高枝,她永远是那个昂着头,不屑一顾地走过皇子们身边的,心有万千河山的鸿雁。
钟灼道:“您知道的,对于您的过往,师尊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她是活在过去的人。”雁寻自嘲道,“神将她抛弃在三百年前,此后三百年,她没有一天不活在过去。”如果月楼肯往前看看,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了。
其实那并不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过往,三百年前,雁寻还是秦燕小姐的时候,的确是心高气傲,不愿嫁人。只是御仙台仙主的儿子,后来的极仙台第一任仙主看中了她的容貌,强娶为妻,将她关在小院中整日打骂,心气也就一点点被磋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