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没有说话,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回答就够了。神说:“那走罢。”
夏至是难得的不宵禁的日子,官府并不会在这样的日子扫兴,阻止人们在街边摆摊。许多巧手的妇人和工匠都在街边随便支个桌子,盖一块皮毛,便算是一个简陋的小摊了。
摊子上摆着刺绣的香囊,团扇,花灯,手工痕迹明显的粗糙小银簪,还有汤圆麻薯和米酒之类的吃食。
月楼很没有公主架子。或者说,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公主。看到那些在夜灯下闪闪发光,种类繁多的小摊子,她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过去了。
神一个没注意,她就脱手跑过去,探着脑袋一个一个地看那些小摊子。
月楼倒也不见得是真的想买,只是图个新鲜,图个氛围罢了。
神就算被撒开手也不生气,自动自觉地跟着月楼溜溜达达地逛了一整条街的摊子,还给月楼挑了个绣彩云和明月的团扇。
团扇不算华贵,木制的边框,但针脚细密,绣得很精致,一轮淡色的圆月挂在上头,月楼拿起团扇,对着天边的月看了一下。
这个时节是下弦月,月亮只有一半。但看着看着,天那头,月居然慢慢变圆,和团扇上的明月重迭在一起了。
月楼回过头去。神站在她身后,一脸“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呢”的表情。
月楼忍不住笑了。她觉得神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们几乎把街上的每一个摊子都看遍了,有些摊子上的东西摆得杂,譬如有一个首饰摊子,摊主大大咧咧地,把手镯项链和发簪往摊子上胡乱摆着,月楼没忍住,伸手翻了一下底下的簪子。
摊主也没生气,乐呵呵地让她挑。倒是月楼先不好意思了,挑来挑去,拿了两个玉环的压裙佩。
她从荷包里拿了个银锭要付钱,摊主“嘶”了一声,苦着脸道:“小姐,咱们这可找不开。”
月楼:“嗯?这可是玉……”虽然成色差,但是两枚玉环也不至于找不开一颗银锭吧。
摊主从毯子上抓了两个同样的玉环配饰,“哐”一声撞在一起,对目瞪口呆的月楼说:“哪里是什么玉,小姐您太看得起我们升斗小民的街边摊了,不过是染了色的石头,图个好看罢了。”
月楼只好掏出一串铜板付了钱。
这玉环裙佩虽然便宜,也不是真的玉,但造型奇巧,做得很好看。月楼分了一个给神,两个人挂着玉佩,牵着手,引得周边人不住地往这里看,月楼却毫无所觉。
这摊子再往前走,已经是街道的尽头了。
街道尽头立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在西京这极北之地,银杏树并不多见,因为每到冬天,必须要很小心地照顾,寻常人家一般没有那个精力和财力。
这颗银杏树是由官府养护的,每年夏至,便成了人们的许愿树,是西京城内的一道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