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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发现他的神情居然有些恍惚,只是那种恍惚也显得神经质,让月楼愈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月楼的双手还被他用神力反绑在身后,她仰起头,与封月平自上而下的目光对上了视线。
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然而,这种沉默却好像给了封月平什么错觉,他脸上的恍惚骤然消失了,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封月平的五官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他忽然抓起月楼,压着她到了窗户边上,强行压着她的半身完全探了出去,让她半身悬在空中。
月楼面朝下,马车已经飞跃到了空中,正在快速地前进,流云滑过她的脸颊和长发,她感觉直接快要摔出马车了,只听得身后封月平癫狂一般的怒吼:“你在有恃无恐什么!你还指望祂来救你!!祂已经死了!”
月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挣扎起来:“封月平,你发什么疯!放手!!”
她的挣扎让封月平不再那么激动,他又把月楼从窗户边拽回来,摔在地上。夜风吹动马车的帘子,外边黑漆漆的,只有马车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昏暗的灯。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得见封月平喘着粗气的声音:“祂已经死了,没有人会救你了。……西京也没了。皇妹,我们只剩下彼此了,你要听话一些。”
“我是你的兄长,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兄长不会伤害你。”他蹲了下来,又摸了摸月楼的脸颊。月楼看到他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只是那笑容有些神经质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她盯着他看的表情太明显,封月平摸着她脸颊的手指忽然用了力,他掐着月楼的脸:“说话啊!说你会听话——”
月楼开口了,却不是他想听的话:“封月平,原来你疯了。”
“……”封月平居然没有反驳。他笑起来,脸颊却是扭曲的,显得那个微笑的表情一点也不像笑容。“我听他们说月楼仙尊是个疯子。皇妹,你和我,两个死人,我们都是疯子,有什么不对吗?”
月楼冷冷地笑了,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很明显是:谁同你一样。
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个表情!封月平几乎忍不住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这个怯懦胆小又在宫闱之中毫无存在感的皇妹,不知何时起——不,其实他是知道的。从祂开始护着她,她就完全变了。
他们是兄妹,留着一样的血,他们都是西京皇室的人,都是一样的脏污,现在,他们也一起死过了。凭什么她就能高高在上,置身事外!凭什么她能鄙夷西京,鄙夷自己!
又凭什么,她能与自己不同!
封月平把月楼从地上拽起来,嘲弄地道:“神眷之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我手里,封月,我说过,我才是永远的赢家。”
“当年在皇宫里,若不是我可怜你,吩咐宫人照顾你,你的骨头都该化为齑粉了。皇兄的恩情你全然不记得了,有祂给你撑腰,你就觉得你骨头硬起来了,嗯?”
月楼听着他的话,表情却是冷淡的,她就像是在听两个陌生人的故事,封月平却越说越激动,月楼冷淡的表情反而更刺激了他。
他抓住月楼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靠近了自己。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封月平忽然伸出手,直接刺向了月楼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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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金阙(六十八)◇
◎“跳下来,我接着你。”◎
月楼早就猜到他疯,但没想到他能疯到这个程度!封月平的出手毫无预兆,月楼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只来得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巨痛并没有到来。
不仅是封月平,月楼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封月平的手指插入她的眼眶的一瞬间,月楼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咔哒”声,那声音很奇怪,就像是……就像是人的指甲撞在石头上的声音一样。
不知为何,月楼脑海里第一反应是那些大妖石像。她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没有管呆愣在一旁的封月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柔软的,温热的……明明是血肉的触感才对。但是她试探性地伸直了手,用指甲轻轻地扣弄自己的眼球……又来了,那种细微的“咔哒”声,像是指甲刮弄石头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感觉,没有痛,没有痒,身体和知觉好像分成了两部分,而她是被硬生生塞进石头里的灵魂。
她真的是大妖。月楼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进入大妖会议,那些弟子说她是大妖时候她没有在意;在九江的大街上那些水鬼对她视而不见的时候她没有在意;在看到花园里那些大妖石像的时候她没有在意……
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真的是大妖。
但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大妖?是谁把她变成大妖的?她完全没有记忆。
一旁呆愣的封月平忽然大笑起来,他紧紧地抓着月楼的手腕,也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月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听封月平道:“我就说!我就说!”
“什么?”月楼问。
“原来你也是大妖……我就说!为什么你没死?当年的祭祀,其他礼官都死了,为什么独独你活着?原来是这样!”最初他的神情有些癫狂,但看着月楼,他却又渐渐冷静了下来,“那个什么神,也不过如此!三百年前祂能做到的事情,三百年后的御仙台也能做到!……不,不对,只要有神石,我也能做到!我也能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