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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看过去。是顾修。
他还像初见的那个晚上那样年轻,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雁寻忽然笑起来。她对着他勾了勾手。
“怎么了,师尊?”顾修俯下身来,摸她的额头,“你好一些了吗?”
雁寻却抱住了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吻。
千帆过尽,万木又春。三百年的岁月,消弭在唇齿之间。
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相依相伴,搅弄风云,永远是对手,永远是爱人。
番外·神
寂静的长夜,唯有簌簌落雪声。
年幼的小公主又睡不着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听到墙的另一头,有细微的盔甲相撞的声音。那是守夜的御林军在巡逻,他们从天黑宫门落钥开始,两个时辰换一次班。
她听着那声音鼓噪在耳膜里,终于不堪忍受,从床上坐起来,悄悄地踩着鞋子,推开门,去往三楼。
外面很冷,但神像面前的大鼎里总是烧着香,偌大的青铜器的余温把地板烫得暖烘烘地,封月熟门熟路,坐在了神像的脚边,靠着神像。
神像很暖和,像是一个巨大的汤婆子。她紧紧地贴着神像,在温暖里松了一口气。
小楼是寂静的,自从娘亲走后,就没人愿意来这里了,她连奴仆也没有,她就一个人,住在这寂静的阁楼里。
晚上她总是害怕,害怕会从黑暗里钻出什么来,就跑到神像面前,贴着神像,她心里能好受一些。
她低声同神像说起话来。说冬天太冷了,冻得人受不了;说父皇又办宴会,兰贵妃带着她去了;说封月平又作弄自己,幸好她跑得快。
别人都把它当神像,但封月把它当朋友。它是个完美的朋友,温暖,沉默,永远在这里等候她。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黑暗中,神像似乎眨了眨眼。它下垂着眼,注视着这位倚靠着自己的朋友。
如果封月仔细听,或许她会发现,窗外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雪落的声音,盔甲相撞的声音,都消失了。神以人类不能理解的形式降临了,她靠着它,祂靠着她。
封月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可自从她第一次在黑暗中将温热的躯体靠上来,神明就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小信徒。
祂看了她许久许久。神明的时间尺度与凡人不同,祂阅遍了她的过去,也看到了她的未来,祂看得太久、太入迷了,以至于忍不住伸出手,拨乱她的命运。
三百年前,祂就是这样来到她身边的。
……
神看着月楼的睡颜。
他们如今正在这片大地上游历,月楼不愿意使用神力,他们时而步行跋涉,时而租乘马车和船,今天走了一天的路,晚上月楼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