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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尖叫,雨在哭号,漫天的神力为之一静。
他平静地抬手。一剑刺进了神的胸膛!
漆黑的长剑穿透了柔软的胸膛。
——原来这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神,也并不比人类铸造的刀剑坚硬半分。
鲜血飞溅,神明往前倒了下去,那可怜的人牲接住了他,钟灼终于能腾出一个眼神,瞥了过去。
在祂的身后,露出了一张茫然的,被散落的布条松松包裹的脸。
……那是,月楼的脸。
剎那间,钟灼始终平静的表情如碎镜镜片般片片掉落,他面色大变!
怎么会是月楼?怎么会是月楼?!!!!
月楼怀里抱着神明的身体,眼神却茫然地看着他。她张了张嘴,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你……”
若再加一个他的师尊,他的心上人,够不够与这天下苍生比轻重?
84金阙(七十四)◇
◎理当如此◎
在钟灼还尚且年幼的时候,他常常以为,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太阳理当从东边升起,河水理当朝东流,人们理当对东边高高的仙台顶礼膜拜,年复一年地爬极仙台的登云梯,然后摔下来。人要吃饭,水要低流,四季轮转,一切就是这样理所当然。没有人去问为什么,因为它们就是这样自然的、理所当然的事情。
后来九江大水,太阳倒悬,河水逆流向西,掀起滔天的巨浪淹没了整个九江,月亮从东边而来,走到他面前,他拉住月亮的手,不必拼死爬登云梯,就成为了修者。
修者不再用饭,极仙台上的水也会往高处流,仙台能建得比云层还高,月楼门前的银杏树也逃脱了四季轮转,年年月月都灿烂如日光。
少年钟灼牵着月楼的手问她,世上难道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月楼低头,给神上了一炷香,缄默着。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月楼实在是个不称职的师尊,教不了钟灼什么。
在钟灼漫长的一生里,他只见过两次葬礼。
一次是九江大水,横尸满山,饿殍遍野,偶尔能有个人抬着草席把家人的尸体卷走,都算是令人羡慕的待遇;一次是月楼带他去御仙台参加一位尊者的葬礼,那尊者是上一任极仙台仙主的哥哥,月楼杀了那人之后,他的父母亲人都“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他们的死亡充满阴谋的味道,但没人敢触月楼和御仙台的霉头,一场葬礼,办得体面极了。简直可以说是金碧辉煌,万民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