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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点起了火,屋里那股味道也没有散去,充斥在她一呼一吸之间。灰味,又有点像是木材发霉的味道,冷冷清清。
现在她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那是死亡的味道。
可是她既不恐惧也不嫌恶,她只是感到一种非常淡的茫然。
天色快亮了,月楼决定再在这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之喜。
这庭院非常大,她特意再去了一趟阁楼,想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可以混进去的妖会,但阁楼安安静静,除了巡逻的弟子之外空无一人,她失望而归。
她在庭院里转了好久,但今天,弟子们似乎格外沉默,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趟没什么收获了,正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连颜急匆匆地进了门。
此刻,外边的已大亮了。如果她不回去,很可能会被封不闻和谢无垢发现。但连颜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月楼注意到那是一种焦急和期待的混合,仿佛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将要实现,却又担心事情生变。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一定要搞清楚钟灼他们在做什么。
月楼咬咬牙,转头跟上了连颜的脚步。
……
归一楼是九江最高的建筑,太阳出现的那一刻,也理所当然地,最先照亮了它。
归一楼是茶楼、酒楼,萧川柏喜欢热闹,还养了戏班子,因此天一亮,归一楼就活了过来,弟子们拿着扫把和擦布打扫,戏班子搭起舞台开始化妆,说书人拿起话本泡上一壶茶,各司其职,热热闹闹,对于他们来说,这也只是最寻常的一天。
钟灼站在楼上,低头望着这些无知无畏,沉浸在美梦里的人们。
台柱子开了嗓,在和煦的微光里吊着声唱“满园春色好”。
“春色好。”有人走到他身边,也跟着低下头去看楼里的人,低声道,“确实好。”
“我以为你不会来。”钟灼道,“雁寻仙主。”
“毕竟是这样大的事情。”雁寻道,“总不能完全当甩手掌柜,不来看看,心里不安。”
两人互相对视,陷入了沉默。敌逢对手,他们都知道对方会做什么,也太清楚对方决定的事情就无法更改,因此反而无话可说。
半晌,钟灼看着底下的人,轻声道:“师祖。”
雁寻眉头猛地一跳。钟灼从没有这样唤过她,因为月楼不靠谱的模样和钟灼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哪怕是钟灼刚来的时候,也从没有自认自己是雁寻和月楼的小辈。
可此刻,钟灼轻声道:“师祖,弟子想求您一件事。”
雁寻发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不敢应声。
可是钟灼没等她回应,就接着说了下去:“在西京之后,局势恐生变故,请您照顾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