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曾经许诺给每一个人,愿襄国再无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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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容易。”戚言道,“且不说中州大地战乱不休,单是比邻靖国,襄国就太平不了。”
闵煜笑着说:“那也没办法,许诺已经给出去了,君子一言,舍命也必当践行。”
戚言对他的君子之说不太感兴趣,只问:“擒获的几家世族审得怎么样了?”
“不知靖王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严刑审问也只说,靖王会派兵来救他们,襄国必亡。”
戚言嗤笑道:“有趣,世间最忠信于靖王的子民竟在襄国,换了靖廷,可没人敢信他们王上能救他们于水火。”
“依戚姑娘看,如何处置?”
“枭首示众。”
闵煜拢着衣袖,仍是满面温和笑意:“善。”
“世子留人安顿好城池,就尽快赶回襄都。”
原本攻下川瞿之日,便已宣告复国,若非最后一城以全城性命为要,反倒不急于收复。
真正的重中之重,是确立正统,襄君登位。
戚言:“襄国公室唯余一人,倒是为你省下推托谦让了。”
闵煜失笑:“我倒也没有那么……不争不抢。”
“但若论威望,哪怕襄国公室皆在,恐怕也无人能及世子分毫。”
除非襄公仍在,否则世子继位,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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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沉闷的牢房里,时而传来虫鼠叫唤。
四下里有时能听见染病的囚犯在低声哀叫。
虱子在乱糟糟的发间钻动,手腕脚踝上,扣着镣铐的地方被反复磨烂,流着脓,浸污了烂糟糟的衣袖,泛着股腥臭。
脚步声由远及近,铁锁碰撞的声音传来,吱呀一声,是牢门打开了。
牢头并几个侍卫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人道:“我王传召,请吧。”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几个侍卫嫌他走得慢,上前扯着铁链将他拖行两步,却被他身上猛然传来的臭气熏到,连连甩袖。
牢头谄媚问:“是否给他换身衣服,免得这腌臜晦气冲撞了大靖王?”
几位侍从互视几眼,领头的人拿了主意:“换就赶紧换吧,抓紧着点,莫教王上久等。”
“诶,好好,牢里有现成的囚衣,我立刻着人拿来一套。”
三年多来,头一回换上整洁衣物。
灰白的发被梳至脑后,露出一张满是沟壑的苍老面庞,依稀能够分辨得出与其子三分相似。
他跪伏在靖王宫高阔华美的大殿上,红毯铺就的地面比他的脸还要洁净。
“来我靖国做客,已多久了?”靖王的声音从殿上传来,远得好似天边。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似乎都忘记了如何说话,好一会儿才从喉间挤出糙砾的声音,拼拼凑凑成了句话,犹如村口石磨碾磨糙米般含混不清。
“某在狱中,不晓时辰。”
靖王语调漫不经心。
“可还思念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