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闵煜并不在议事的地方,戚言原想遣人去寻,想了想,还是亲自动身去找。
襄世子出门前大略与她交代过去处,是以并不费多少时间便看到了他。
此时此刻,这位世子正在路边,与某位国人交谈。
那国人姿态恭敬,却苦着脸,神色郁郁。
稍走近些,便听到他为难的话语:
“……但凡在城中问问,我们旧襄国人都是愿意追随您的。只是您如今却说,‘凡随军者,不分国野,不论贵庶,一视同仁,皆以军功论赏',难道日后复国,还要让城外的野人领上官职,受封爵位,甚至压到我们老国人的头上吗?”
闵煜低头听完,笑着回道:“国人与公室自是同气连枝,数百年前诸侯初封,便是靠着国人襄助,才能镇压庶野叛乱。”
“只是经年累月,国人庶人共居此地,早已难分彼此。人非草木,襄国之名已经融于骨血,你我是襄人,难道长居野地的庶人便不是襄人吗?”
“当年襄靖战于赤水,襄民自发献来的粮草,又何尝没有他们一份?如今襄国未复,你我却在这里割裂国野,于襄国复辟更是无益。”
他神色认真:“既有外辱,我们襄人更应摒除分别之心,襄旗之下,何人不是同袍?只为襄国兴盛,无人敢犯,人人安居,万事向荣。”
分明是夕阳斜坠的时候,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好似朝阳初升。
那国人听着听着,忽地用衣袖抹起泪来:“世子果真还是当年的世子,如此我倒安下心来,世子乃是诚意复襄,往后襄国在世子治下,必将中兴。”
戚言在不远处看着,等那国人离开后方才上前。
“戚姑娘。”襄世子看见她,露出一个笑颜,“是来找我的吗?”
落日的余晖柔和了他的棱角,看起来俊美又温柔。
戚言心下暗叹,可惜,她马上就要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她不欲亲口打破这样温暖的画面,于是只是将手里的密报递给他。
闵煜接了密报,不过三两眼便扫完,神情果然肃穆起来。
他道:“戚姑娘,还请借步说话。”
密报上所说的极为简短。
五日前,符邑乱,不仅孟氏华氏,另有陶氏白氏同样起兵,短短两日,便拿下符邑与邻侧乌宜两座城池。
靖人得战报,已从北上的军队中调拨人手回攻,更下令让周边城池出兵,镇压叛乱。
依照密报所言,反靖四族似乎尤占上风,可闵煜熟知襄北两城和四族一贯的状况,稍加推定便可知晓他们的形势有多么危急。
两人很快回了由尹氏书房所改的议事之处。
因此事涉及陶族,故而也唤上了禾女。
她看完密报便说:“襄北与靖国相邻,襄靖两国积怨再不会有比我四族更清楚的了,如今他们反了靖人,是在常理之中。”
“只是靖国虽乱,兵力辎重与四族散勇仍不可同日而语,假若靖兵调转矛头回攻,恐怕四族危矣!”
“世子!四族所抱的乃是玉碎之心啊!”她看向闵煜,“世子,我们该怎么办?”
襄煜回以安抚的眼神:“四族忠义,自然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