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无我鲁莽行事的前因,又怎会有被人钻了空子的后果?我带你上京一是舍不得你,二还是舍不得你。”第一个舍不得是为他自己,第二个舍不得是不想让许樱跟连成珏正面争斗,连成珏阴损毒辣,什
么样的招数都是想得出的。
“你是想让我防着九爷吧?”
连成璧没想到许樱竟瞧出来连成珏不是好人了,他惊讶地瞧着许樱的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太好了,所谓反常即为妖,老太爷、老太太各个都偏心,我进门时入祖谱,男丁里只看见了你的名字,他这样连祖谱都没上的人,又不是愚笨无才,反而是灵秀之人,怎会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我,
早就一个人离了连家,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下了,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不受气,可他偏不……若是无所图谋,他就是一等一的圣贤,或是有……”“这世上的圣贤能有几个……”连成璧道,这样浅显的道理父亲、叔叔真的不懂吗?他们不是不懂,而是在他们眼里,连成珏也是连家的儿子,连家的儿子本就不多,这一代连带着年幼的庶弟,不过才三个,他又是步入仕途的,连成珏不肯走,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如果连成珏不是那般包藏着祸心的话,连成璧也不介意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左不过没落到别人手里,可连成珏这人,却让连成璧怎么样也信不过,每次跟他在一起,都像是跟一条毒蛇在一起一般的不自在,偏偏他无论怎么闹,连成珏都是那一副憨厚宠爱幼弟的样子,反倒让他越来越显得任性,连成珏越来越像好人,这些年他试探连成珏的底线,
竟试不出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可他在他的面前就是一点土性都没有,可若说他是真菩萨,又打死连成璧都不信。许樱握着他的手,摆弄着他的手指,连成璧的手掌很宽大,温暖干燥,大约是他身上最不美似女子的地方了,“你要带我上京也好,咱们暂且离了连家,看他能有什么作为。”她嫁过来的时日尚浅,需得一两年的谋划,才能慢慢搞清楚连成珏介入了多少连家的生意,又包藏着什么祸心,也才能把他连根拨起,更不用说……连成珏真正让连家的人忌惮,是在与内务府副总管的侄女订亲之后,那段故事发生在京
里,他们小夫妻也在京里,也许会另有机缘。
这个时候她也觉得不守在家里是好主意了,她抬起头来对着连成璧粲然一笑。
连成璧忍不住弯下腰,吻住她脸上的笑容,这个女子就是让他觉得留不住又放不下,明明娶回到了自己家里,夜夜相伴,还是觉得不够,恨不得把她揣在口袋里随身带着,这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吧。
连家派了十辆车送嫡长孙进京,两辆车是坐人的,余下的都是拉东西的,虽说京里什么都有,但随身用的东西也要带着,又请了镖局的人一路护送,趁着清晨人少,离了连宅。连老太太亲自送到大门外,虽说是一力主张他们夫妻一同走,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这一去连成璧过年都不一定能回家,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就算是久走江湖的连老爷子、连俊杰瞧着他们走了,心里都
空落落的。连成珏站在连家大宅门外,看着连成璧的车马消失在晨雾中,心里松了一下,他终究没有被再被派去做弟弟的护院保镖长随,被留在了连家跟着二叔学做生意,连俊青拍了拍他的肩,“自从长大懂事,我还
是头一回离开他这么久呢。”连成珏说得是实话,就算是连成璧进京赶考,他也是从旁照顾伺候。
“再过两三个月就能见到他了,咱们做生意的久走码头,要见面还是容易的。”
“是啊,还是容易的。”他在京里铺了那么多的路子,可不止是白存义这一条而已,总有能用上的时候。许樱坐在马车里,拿了出嫁前就在做的绣活在做,成亲这么久,这也是她头一回心思重新捡起这样精细费神的东西,连成璧倚着靠枕躺在马车上闭着眼睛补眠,麦穗坐在一旁替许樱挑着线,眼睛却总着往
连成璧身上多看一眼,“姑娘,姑爷这么睡成吗?”她小声问道。
“如今白天不冷,让他睡着吧。”许樱瞧了麦穗一眼道,比一个噤声的手势,飞针走线起来。马车走得不快,平稳得很,隐隐的能听见车外面镖行的人谈笑的声音,许樱绣了两针之后透过蒙了茜纱的车窗瞧向外面,做生意的人已经开市了,一个个的正手脚麻利的摆着摊位,早去的人也有已经开始买货的了,这就是市井中的小商人,你买我卖货银两讫,中间或谈笑两句或有几句争执,每日赚些小利回家与妻子儿女团团对坐,说得都是家常事,算得都是家常的生意,细想起来竟比他们这些所谓的书
香门第,豪富之家不知要和美多少倍。
马车晃了一下,许樱手中的绣花针险些刺到手,她把针收了起来,转开头却见连成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瞧,“我渴了。”
许樱亲自开了马车的暗格自装在暖捂子里面的茶壶中倒了杯水,伸手想要递给他,却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喂,她也只手半扶起他来,将茶杯放到他的唇边,慢慢的喂他啜饮下去。
喝过了水,连成璧瞧了瞧车窗外的景色,“咱们还没出城?”
“还没呢。”许樱把茶杯交给了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