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碎叶的脚步声沙沙作响,一个女子迈着轻轻的步子走近,乍然见到黑衣的男子,虽然在女子的的意料之中,却不妨又生出几分惊喜。
二人双双搂抱之时,软糯的哭腔声低低四溢开来。
“念儿,对不住,我来晚了。”男人出声道。
杜念儿蹭着男人胸前的衣襟,“殿下来了念儿便满足了,念儿不敢奢望其它。”
月华之下衣袂交缠,一亮一暗的衣着色彩在月辉的包裹之下显得尤为突兀。
正蹲在竹石后面的杨棠虽然听不到二人的谈话,但也可算是看明白了,便凑身到宋知熹耳旁咬牙切齿,“嘿呦!这杜念儿的脸怎么
这么大?这私会吧还竟然私会到你们宋府来了?”
宋知熹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她微闭双眼,把听觉的范围尽力扩大。
“京中水深,杜将军的事情恐怕是因我而起,就算怨我也是理所应当。”
“怎么会,我自打算跟从殿下之日起,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事除了我爹,整个杜家只有我一人知晓,请殿下放心。”
杜念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收起了往日亲密无间的吴侬软语与小女儿的缠绵姿态,垂头又道,“念儿不后悔,只望殿下垂怜与不弃……”
宋知熹把垂落额头的发丝拨到耳后,触摸到的耳垂有些发烫,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红了。
她若有所思。
贺韵力排众议荣登太子之位,为皇帝定鼎朝纲,背地里想要扼杀贺韵的人自然不少,这个幕后操手行事狠厉决绝,实力不容小觑。
这么大一个局面没有留下半点可供探查的痕迹,让内廷以奸细进犯为由压了下去,可见实在是难办。
树倒猢狲散,人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此跟权贵走得太近了不行,离得太远了也不行。
跟着太近了怕站错队,一旦大树倒下,大难就会临头;离得太远了也不行,好处永远得不到坏处却少不了。
京中少不了党争,三皇子贺韵晋升太子位,底下多少不和之人虎视眈眈,杜念儿与贺韵的私交,在男人从军之前就是众人有目共睹之事,杜念儿的父亲身居军中要职,若是未来两家联姻,必然会成为太子有力的臂膀。
结果呢,一股未来可期的势力就这么扼杀在了摇篮,杜家所谓的“靠山”却最终成为其大祸临头的导火索。
这怎么不叫知情人唏嘘叹惋,对背后那无情的博弈者连带憎恨?
……
“这杜姑娘不错啊,这是在与哪位公子交心?”杨棠并没有认出那个黑衣人,眯眼道,“不过不重要……是个男人就是了。”
宋知熹蹲得脚麻,她微微偏头,看见杨棠正在扎牢鞋履上的连袜系带,她又稍稍抬眼,对上了这人一脸无比揶揄的哂笑。
宋知熹不明所以道,“你这是做什么,就要走……”
宋知熹倏地眼神一紧!
果然,“啪”的一记鼓掌声突然在林间如空谷回响般传彻开来,宋知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始作俑者麻溜逃窜的背影,眉头一皱便立刻决绝地跟着起身。
时间的流逝恍若拉长,很慢很慢,墨绿的竹叶翻转在凌空之中擦过她的眼睫,狭长披针形的曼妙叶态与此情此景碰撞出违和的紧凑感。
太刺激。
刹那间脚踝处的痛感直达神经,惊叫的破音戛然而止,宋知熹把剩余的痛呼声吞回肚子,闷哼一声就栽跪到了地上。
平铺在地面的稀疏落叶遮住了年前就被砍断的歪竹,断面上砍痕崎岖,细小的尖刺划破她的裙角扎进
了她的皮肉。她低头攥起裙子,脚踝上被石子击中的一小块泛着乌青,乌青的边缘是一道冒着血的小口子。
强烈的痛感被抓包的羞恼占据,整个脑袋顿时嗡嗡作响,她觉得自从自己不带脑子就魂穿而来,处处都在展现着她的低能……
“宋、你!你怎么能---”杜念儿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