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元璋脸色铁青,正厉声喝斥着:“为何这么大的事,朝堂上下,竟无一人通报?你们是不知道,还是明知不报?难道我大明朝的官员,全都眼瞎耳聋了吗?”
原来昨日,宫中内官外出采买,见到一队奇装异服的异族人士,这内官颇感好奇,便寻人打听了下,一问方才知晓,这群人竟是占城国派来的使团,来京城朝贡的。
回了宫中,这内官将消息禀报给云奇,云奇自是震惊,忙又传到朱元璋耳中。
听到这消息,朱元璋大是诧异,因为据那内官所说,这占城使团来大明朝贡,在应天城已经呆了五天了,而对此事,他朱天子却一无所知。
占城使团来京朝贡,这是何等大事,身为天子,竟然不知,他朱元璋焉能不怒?
昨天晚上,朱元璋连夜已将朱棡和毛骧喊去,臭骂了一顿,今天早上,他又在朝会上大发雷霆,询问此事。
外国使团进京,是要层层上报的,天子没收到呈报,这些朝臣脱不了干系。
将百官笼统骂了一圈,朱元璋目光游移,最终移向胡惟庸,身为辅政宰相,朝里出了任何事,找他准不会错,毕竟这些呈报奏折,都要经他中书才呈上来。
“胡相,你中书省是怎么回事?是没有收到呈报折子,还是刻意知情不报?”
这种时候,除非没脑子之人,否则绝不会答后者。
胡惟庸自不是愚笨之人,他当即站出来,拱手道:“禀陛下,外国使团来京素是由礼部负责接洽,我中书尚未收到礼部奏呈,对此一无所知!”
按照流程,使团到了京里,会有礼部官员负责接洽,再将详情呈报中书,最后再报给皇帝,照胡惟庸说法,这口大锅就安到了礼部头上。
朱元璋眉头一皱,冰冷目光立又向挪望去,直落到礼部尚书朱梦炎身上。
朱梦炎,江西南昌人,乃元末至正十一年的进士,还曾在前元当过官,其人年逾古希,须发皆白,已临近致仕。
从为官履历,到出身背景,这朱梦炎与胡惟庸都毫无瓜葛,而且这个年代,礼部也纯属既无权利又无前途的冷衙门,所以胡惟庸也从没拉拢过他,也难怪他甩锅甩得如此干脆。
被朱元璋虎目一瞪,朱梦炎立马也站了出来,拱手申辩道:“禀陛下,占城国使团来京朝贡一事,礼部确已接到通知,但此事……我礼部早已明文呈上中书了啊!”
显然,朱梦炎也没有为中书省背锅的想法,当即又将皮球踢回给了中书省。
朱元璋眉头一皱,本来占城国使团来京朝贡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看到礼部和中书省互相踢皮球,他心里就一阵火大,什么时候,我大明的官员一点担当都没有了!
“这臣就不知道了,毕竟礼部向来由汪相分管,臣虽然身为左相,但也不好指手画脚,也许是汪相公务繁忙,没注意到吧!”还没等朱元璋问话,胡惟庸就故作委屈的说道。
这话明面上是在给汪广洋开脱,实际上还不是在给他使绊子呢!
之前在免税田一事上,汪广洋就与朱元璋有过冲突,在朱元璋得知汪广洋是幕后黑手之后,当即便有将其贬革出京的打算。
然而,后面空印案发生,朝中官员死了不少,京中事务繁多,暂时不好再少人了,而且中书省确实需要个人来制衡胡惟庸。
因此,朱元璋便放过了汪广洋,还在洪武十年时候,授其右相之职,他原本想着,汪广洋朝中老臣,多年根基颇深,凭他的底蕴,该能与胡惟庸分庭抗礼,起到牵制作用。
只可惜,事实未能如愿。
汪广洋当上右相之后,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几乎不管事,也从不争权夺利,最后造就了中书省胡惟庸一家独大的局面。
胡惟庸此时说汪广洋公务繁忙,这简直是大大的嘲讽,谁不知道汪广洋每天都是下下棋,看看书,哪里来的公务繁忙之说。
听到胡惟庸的话,朱元璋顿时再次火大起来,不想着为君分忧也就罢了,还玩忽职守,当即朱元璋怒眼扫去,看向与胡惟庸并列的右相汪广洋。
可这一眼望过去,他心中火气顿又涨了十倍,只见汪广洋此刻双手揣袖,垂头耷眼,眼里全然无神,他竟已神游天外,在朝会上开起了小差。
“汪广洋!”怒火攻心,朱元璋一声厉喝,短短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关里生挤出去的。
任谁听到这样语气,都该知晓朱天子此刻已震怒至极,然而汪广洋却依旧是置若罔闻,耷拉着脑袋不肯抬头。
当然,汪广洋并非有意抗拒皇命,而是压根就没意识到朱元璋在喊他,这时候的他还在回味昨晚上的“神之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