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他脑海中闪过这几日发生过的事,突然能理解目光背后的缘由了。
萍水相逢的商屿从劫匪手中救下自己,素不相识的沈老儿教导自己木匠手艺,因缘际会的乔宁悉心照料自己,还叮嘱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更诛心的是,陶崇刚才的话分明说一早就让商屿告知大家,自己和笔具阁老板娘是姑侄关系,他们都知道薛二娘是自己的亲姑母,可依旧接纳了自己,让自己留在了文具店,让自己和大伙一样围坐在一起用膳。
“咳咳咳——”薛智一阵狂咳,脸憋得通红,快要被陶崇掐死了。
“放开他。”乔宁道。
陶崇不松手:“乔小娘子,你太心善了,对这种偷盗之人,就应该扭了去见官,如今铅笔的制作之法已经流了出去,照薛二娘那尿性,绝对会挤兑得文具店没有活路。”
乔宁耷着眼皮,又重复一遍:“先放开他。”
陶崇这才松开手,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薛智。????漫漫
乔宁站起来,绕到薛智面前:“我只问你几个问题,我来文具店当小工,是薛二娘让你来的?”
薛智羞愧难当,却不得不承认:“是。”
乔宁绷着嘴唇,哪怕先前已经有猜测,此刻从薛智口中得到证实,还是会忍不住失望。
当初沈老儿的质疑,商屿的劝告都是对的,是自己太过轻信于人,才造成今日的祸事。
她继续问:“第二,抢劫铅笔芯儿的三个劫匪,是薛二娘找的人?为的就是使苦肉计,好让你赢得我们的信任,留在文具店?”
薛智下意识想反驳,却被陶崇喝住:“事到如今还想抵赖,你觉得谁还会信你?”
薛智慢慢低下头,低声道:“人确实是姑母找的,可这‘苦肉计’,却是阴差阳错。”
他已经不想再详细解释,或者说明知道解释了也无用,谁会相信笔具阁老板娘雇的打手连人都分不清,还是乔宁的说法更让人信服一些。
乔宁没听请“阴差阳错”四字,几乎实在喉咙里发出来的,她只觉得心底一片悲凉,既恼怒薛智对自己的欺骗,更恼怒自己的心软。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像个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的小丑,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一路的顺风顺水让她觉得世界上都是好人,都如商屿、陶崇、赵冬一般,用真心就能换回真心的好朋友。
但是她错了。
万幸的是,这次教训来得早,如今她只需要对刚起步的小文具店负责,若是等生意做大了,她的一言一行将影响手下许多人的饭碗。
乔宁咬了咬嘴唇,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不能这样了,再不能这样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你给薛二娘写的铅笔制作步骤?”
薛智闭了闭眼,那张纸,自己明明都已经决定那张纸不给姑母了,可在她的“晓之以情”下,还是给了她,作为算清这些年的账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