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光线照到裴文舟身上,反倒叫他打了个冷颤,因为他意识到,现在室内灯光都在模拟太阳光线,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无论是视觉还是触觉上,他都觉得,室内和室外,已经无甚差别。
真实或虚假,自然或人为,这条界线,或许已经被人类有意无意地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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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素数就是素因子个数不多的正整数。现设N是偶数,虽然不能证明N是两个素数之和,但足以证明它能够写成两个殆素数的和,即N=A+B,其中A和B的素因子个数都不太多,譬如说素因子个数不超过10。”
在林赛走神的五分钟内,面前的白板上写满了推导公式,上面全是一些复杂的符号和字母。
研究员在她面前滔滔不绝,那些话语就像是流水一般从她大脑皮层流过,不留一点痕迹。林赛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趴在桌子上睡觉。
“1137,你听懂了吗?”声音适时地响起,打断了林赛趴下的动作。
林赛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在这一个月内已经重复了不下50次。
“好的,那我们接下来讲斐波那契数列。”
林赛嗤笑一声,觉得这个研究所的人都是听不懂话的神经病。
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冗长的课程极度催眠,但每逢林赛快要睡着的时候,研究员都会把她叫醒。
结果就是睡又睡不着,听又听不懂。
真是新时代最惨酷刑之一。
“我说,这种闹剧什么时候结束?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能理解,我听不懂这些天方夜谭,就算你们跟我说一百遍,我也听不懂。”
压抑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直直地刺向对面的研究员。
男人平静地接收了林赛暴怒的视线,脸上微微一笑:“不一定哦,说不定某一天,你就突然懂了。”
男子的语气中带着点调侃和玩笑意味,但深沉的音色和锐利的眼眸却让这句话听起来如谶言般可怖。
这种闹剧般的课程持续了很久,但林赛也不确定到底是多久,因为在那片白色的荒漠中,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林赛只感觉,这里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按部就班地活着,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在规定的时间干规定的事。注射针剂、吃药、体能训练、上课,每天都在重复这些毫无营养的事情。
在同样的课程重复到第5轮之后,本来枯燥的生活顿时变得惊悚起来。因为林赛在某天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
这当然不可能是林赛睡觉的时候磕到了脑袋,然后医生连夜给她包扎。
所以,是他们趁林赛睡着的时候对她的大脑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