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惊鸿照影的出现,沉寂了三个月的茶坊酒肆再度热闹起来。已经讲够东家长西家短的闲客们为了话题的重新降临而兴奋不已。而在两人身上下了赌注的,更加关心两人接下来的胜负走向。
从二人路遇血魔印传人太史子吟,大打一场,到两人又成功地破坏了栖凤山庄的山门,话题转着转着,一致转到——“他们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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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好,公子爱闲游,足风流。
金鞍白马,雕弓宝剑,红缨锦饰出长秋。
花蔽膝,玉衔头,寻芳逐胜欢宴,丝竹不曾休。
美人唱,揭调是甘州,醉红楼。
尧年舜日,乐圣永无忧。”
白衣青年坐在一旁喝酒。他长得清逸秀美,但神情淡漠,气宇高华,一身冰冷的气息令人尚未靠近便已冻僵。歌女们虽是久经阵仗,笑语如花,对着这样一座冰山,还是有无从下手之感。
“云,你把脸板成这样,要怎么消受美人恩呢?你瞧瞧碧姬她们都不敢接近你了。”寒惊鸿左拥右抱,笑得明亮又耀眼,轻易炫倒众女芳心,却只换来云照影一个白眼。他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我先休息去了。”
“喂喂,别这么不解风情啊,你们说对吧?”
“寒少侠说得极是,云少侠……”一群不知何时主动跟过来的‘朋友’们应合着寒惊鸿,想要挽留云照影,却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止住,个个干笑。
云哼了哼,不悦地走了出去。不明白寒为何会与这群人相处得如鱼得水,以往的寒……
不由暗自皱眉叹息——不提比拼之事,不提江湖趣闻,也不提往日豪情。流连秦楼楚馆,画舫花舟之间,终日所讲,尽是高阳春梦,郎情妾意——如今的寒,还是以往的寒么?
有时将事情分析得太透彻真不是件好事,如果不是发现了自己对寒的感情不同,此时会这般妒忌痛楚与无能为力么?
在先天上,男与女原本便不能站在同一枰子上的。
负手站在院里,捏紧手心看着天上的月,任苦涩酸楚慢慢浸润无力的心。云突然也想大醉一场。
酒醒寂寞饮小雨,又落相思醉大梦……
呵呵呵呵……
无声地苦笑着,突然觉得身后有异,云照影回过头来。
寒惊鸿双手抱臂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心跳又开始不规则,云看着寒慢慢走过来。
两人间的气氛,有那么瞬间,是脱离正轨,迷离不定的,在寒惊鸿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云时。
他伸出手,抚住云的脸颊。云怔怔地看着他,感觉他掌心的热度与自己脸颊的冰冷。
“清冷,孤高,美丽,寂寞,这是皇室中人特有的气质吗?”寒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含糊不清的迷惘。月光下,他的脸很白,眸子很清澈,细看却又不尽然,清澈只是因为各色的情绪太多了,没有一个可以占据。
在这目光下,云照影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他有无数想问,想说,想倾诉,想……
寒突然一笑,明亮的笑容将两人自迷雾中解放出来。“云啊,你就忍心这么丢下我听他们拍马吗?没了你当挡箭牌,我也只好不解风情一次了。”
到唇边的话又咽下,云冷哼了声,道:“走了。”
接下来十余日,还是老样子。听闻惊鸿照影流连青楼,无数浪荡子们蜂拥而来。今日这位请明日那位请,争着与江湖榜上的风云人物结交。于是中原上下,哪里有国色天香哪里有色艺双全,只听得惊鸿照影纵非了如指掌也是心里有数。
原以为凭云照影的孤傲脾性,被这般多俗人围着,多半是甩袖走人,寒惊鸿也不指望他会陪自己多久,算计着哪时大概又要打上一场。不料云照影这次耐性出奇的好,虽然每天都摆了张臭脸,总归是坐在角落里并没太大抗议。只是每每目光接触,云都要先偏开视线,倒教寒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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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竹翠罗寒,迟日江山暮,幽径无人独自芳,此恨凭谁诉。
似共梅花语,尚有寻芳侣,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花厅里不知何处传来歌姬隐隐的歌声,云照影偏了下头,看到寒惊鸿眸子中似也闪过一丝异芒,听得竟有些痴了。旁边的人并没发觉他的异样,照样说得开心,他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然后目光与自己对上。
双方目光一错,这次先避开的却是寒惊鸿。云照影心下又是一阵气苦,不知自己为何天天跟在寒身边,看着他的左拥右抱风流得意。难道看得多了就会面对现实摆脱自己无益的妄念么?!